A4版:文艺副刊总第3347期 >2025-11-14编印

山的四重奏
刊发日期:2025-11-14 阅读次数: 作者:
  二公司 邹松英
   四张照片,叠印着同一片山影。它们沉默地伫立在项目部旁,却总在我凝神时,将山间的云霞雾霭、草木呼吸,连同钢筋水泥的坚守与热爱,次第唤醒。
   阴雨天的山,是沉进水墨长卷里的旧时光。灰白的天幕压下来,山色被晕染成层层叠叠的青黛,近处的山崖覆着苍绿的青苔,岩石的轮廓在雨雾里模糊成深褐的墨痕;远处的峰峦则淡成朦胧的浅黛,只余朦胧的轮廓,像毛笔在宣纸上轻扫。雨丝飘在半空,织成细密的纱,把山峦裹得严实。山脚下的村子也笼着一层静谧,连风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幅水墨画卷。工程师们的雨靴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这是大山给予的勋章。我总爱在这样的天里,望着山发呆,直到雨歇,云雾散成轻烟,山才慢慢“活”过来,青苔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微光,蜷缩的树叶缓缓舒展,在微凉的风里轻轻摇曳,连空气里都浸着草木的清新,连同阴雨天里项目部飘出的热茶香气,让人倍感心安。
   待到晨昏时分,山便成了光与影肆意挥洒的画布。朝霞烧红了天际,金辉穿透云层,给起伏的山峦镶上一道亮眼的金边。山间的小路被霞光镀上暖色调,连斜斜的树影都染着温柔的暖意。身着工服的技术人员已扛着工具出发,他们的身影在晨光里拉得很长,脚步踏过沾着露水的草丛,朝着隧道口、桥墩基的方向走去——这是项目部每日不变的晨曲,伴着朝霞启程,把工程人的执着刻进山间的晨光里。此刻的山,彻底褪去阴雨时的阴郁,浑身焕发生机,仿佛在诉说时光的流转与岁月的温柔。山巅的岩石被霞光染成橘红,雾气从山谷缓缓漫起,缠绕在半山腰,掠过苍翠的枝叶与湿润的岩石,像轻纱般轻轻拂过山的肌肤,在空气里留下一片沁人的清凉。
   晴空下的山,是最明快鲜活的。蓝天如洗,几缕白云慵懒地飘着,山色青翠欲滴。山风裹挟着草木的芬芳掠过山脊,将细碎的阳光洒在每一寸土地上,让整座山都浸在明媚的暖意里。山脚下的稻田铺展着黄绿相间的绒毯,几座白墙房屋点缀其间,技术员拿着测量仪穿梭在工地,工服上的反光条与山间的绿意相映——这是晴空下最动人的风景,工程人用汗水与坚守,让现代建设与自然山水和谐共生。这时的山不再遥远疏离,它鲜活地站在那里,用最热烈的姿态,拥抱着每一个崭新的清晨,也拥抱着每一个穿梭于大山中为工程进度奔波的身影。挺拔的树木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轻声应和着机械的轰鸣,又似大山为每一个奔波的身影送上温柔的祝愿。
   当暮色为山蘸满墨色,第四重人间的变奏在稻烟里袅袅升腾。山风裹着秸秆燃烧的焦香掠过田垄,几缕烟柱从稻田的埂边突突冒起,与山间的薄雾缠成一团轻柔的白。远处的电塔在暮霭中勾勒出冷峻的线条,却被这稻烟熏染得温柔了许多。枯树与茂叶的剪影在余晖里拉得很长,像是在同稻烟共醉一场田园梦。山峦的轮廓在暮色中层层叠叠,浅蓝、深灰的色块晕成渐变的水墨,把白日里的喧嚣都藏进了褶皱里。而那些穿梭在工地的身影,此刻也该是收工了吧?工服上的反光条或许还沾着工地的尘土,却在稻烟的暖光里,融出了烟火的真。这稻烟,是山的四重奏里最温柔的尾音,让硬朗的山有了烟火的拙,让遥远的景有了人间的近。
   山在晨昏晴雨中沉默矗立,以不变的姿态,容纳世间万千变幻;人在山的怀抱里,于阴雨的沉静中沉淀心性,攻克技术难关;在晨昏的绚烂里感知生机,奔赴施工一线;在晴明的灵动中拥抱热烈,推进工程进度;在暮霭的烟火里寻得归处,淬炼建设力量。最终悟得——真正的永恒,从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而是如山般在平凡流转中,坚守本真,包容万物,让生命在岁月的打磨中,以专业与热爱,在山间筑起连接未来的通路,让坚守沉淀出超越时光的厚重与温柔。
   四张照片,是山的四重奏,也是工程人时光的私语。阴雨时它的沉静与项目部的灯火,晨昏时它的绚烂与施工者的身影,晴明时它的灵动与工地的繁忙,暮色里它的温厚与稻烟的缠绵,都深深烙进我的生命。我爱这大山,爱它在岁月里沉淀的千般模样,无论风云如何变幻,山永远矗立在那里,用宽厚的臂弯,拥我入怀,教我懂得:所谓永恒,是愿以平凡身,守岁月长,是在日复一日的坚守里,活出自己的温度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