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文艺副刊总第3323期 >2025-05-23编印

摘桑葚
刊发日期:2025-05-23 阅读次数: 作者:
  物资公司 魏泽鸿
   贵阳的夏天来得悄然。楼下的樱桃树前几日还缀满红玛瑙似的果实,转眼间只剩一树青翠叶子在风里摇晃。倒是郊区的桑树愈发丰腴起来,紫黑的桑葚沉甸甸压弯枝条,像一串串未及收拾的墨滴,随时要坠落在过路人的肩头。
   周五下班时,职工宿舍飘着若有若无的甜香。赵姐捧着两个一次性杯子走过来,杯口溢出着大个黑桑葚,“后山那片野桑葚该熟透了,明儿带你们小朋友去打牙祭?”我连忙点头,瞥见旁边老邓的衬衫口袋鼓囊囊的,探出半截桑叶尖儿。
   翌日清晨,薄雾还缠着山腰不肯散去。我们踩着露水往城郊走,赵姐背着竹篓打头阵,篓里铁皮桶叮当作响。小刘边走边剥开饭团分给大家,糯米饭里裹着咸蛋黄,说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和桑葚较劲。转过最后一个红砖房,整片缓坡突然撞进眼帘——几十株桑树高低错落,枝叶在晨风里翻涌成绿浪,其间浮动着深深浅浅的紫。
   “别碰那些发白的,酸倒牙。”赵姐拽住我伸向青果的手,自己却掐下粒半红半紫的塞进嘴里,眯起眼咂摸:“这个好,甜里带点儿酸头。”她示范着用拇指与食指捏住果柄,轻轻一旋,饱满的桑葚便落在掌心。
   小刘早蹿到坡顶的老桑树下。那树生得奇怪,主干歪斜着探出悬崖,枝桠却倔强地向上生长,挂满黑珍珠般的果实。“接着!”他忽然朝下喊。我慌忙撑开衣襟,接住簌簌落下的桑葚雨,有几颗砸在额头上,凉津津地。
   日头渐高,蝉鸣在树荫里织成密网。我们蹲在树杈间摘果,说话声惊起几只山雀,扑棱棱掠过桑叶间隙,抖落的阳光碎金般洒在篓子里。赵姐讲起她小时候,放学总要在桑林里待到日头西沉,“那时哪有零嘴,桑葚就是最金贵的糖豆”。她说着往嘴里丢了两粒。
   午后的山风裹着草木蒸腾的热气。我的竹篓底渐渐铺满桑葚,有的还沾着夜露,有的被鸟啄过半边,更多是浑圆完整的,在阴凉处泛着绸缎光泽。小刘突然“哎呀”叫出声,原来他发现一簇并蒂桑葚,四颗果实挤挤挨挨长成朵花。赵姐摸出手机拍照,镜头里我们的影子叠在老树虬结的根须上,像几片偶然停驻的桑叶。
   暮色四合,我们提着收获往公司走。路灯次第亮起,照亮塑料袋里朦胧的紫。衣襟上的果汁已凝成暗色斑痕,指缝里的甜香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