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司 熊永华
初春渐暖,趁着天晴,将厚衣服晾晒收回衣柜。看着款式各样的棉衣,不禁又想起陪伴我整个童年成长的外婆的手工棉袄,温暖了我成长的岁岁年年。
小时候,当秋末的风敲响冬季的钟,我便知道,外婆肯定很快会给我们送来她独特的礼物——亲手做的棉袄,打我记事起,年复一年。起初,我嫌外婆做的棉袄不如商场里五颜六色的棉袄时尚好看,不愿意穿,母亲每次都苦口婆心哄着我穿上,但我只愿意当作夹袄穿在外套里面。后来随着慢慢懂事,越来越能感受到外婆做的棉袄有多好,虽然样式没有那么新潮,但保暖度却是无可比拟的,冬季气温虽低,我的手却总是热的,我也从一开始的排斥到慢慢接受,甚至一度将外婆做的棉袄当成我冬日里的“万能衣”,因此母亲常常拿这件事打趣我。
外婆的棉袄,从刚入秋时便着手准备了。首先就是挑选棉袄外布和里布,外婆从集市琳琅满目的布料中选出柔软厚实的棉布,颜色多是质朴的深蓝或者焦黄,耐脏更耐穿;紧接着外婆会拿出当年收获的已经在太阳下弹松梳理过的白棉花做内胆,拿布尺再量好我们的尺寸后,只听长剪刀“咔嚓咔嚓”几声,不一会儿袖子、前襟和后背都已具雏形,然后将棉花一层层铺叠裹好,再将厚厚的棉花一点点压实,这样前期的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棉袄的缝制才是“大工程”,外婆不会使用缝纫机,就只能一针一线亲手缝,再加上眼神不好,需要耗费的时间就更久。依稀记得外婆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眯着眼,穿针引线,细线在她布满老茧的手指间灵活穿梭于布层经纬,细密的针脚从领口蔓延至下摆,再从袖口盘旋至肩头,一针一线皆是爱的注脚。前前后后要忙碌大半个月,新棉袄才能赶在凛冽的寒冬到来前完工,穿在身上,热乎乎的,即使风再大,也吹不散那层暖。
后来随着外婆年龄越来越大,手脚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眼睛更是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影儿,但她仍然坚持要给我们做棉袄,母亲和舅舅好说歹说都劝不住,只能随着她了,即使岁月模糊了她的双眼,但却更加锐化了爱。外婆生病以后,由于病痛折磨,再也拿不起针线,她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但常常自言自语,说再也不能为我们做些什么了,每每听到这些,泪水都在我眼眶里打转。我知道,外婆纵然忘记大多事,但始终都记得我们。
如今,外婆已长眠于青山翠影间,可她做的手工棉袄,仍以物化的深情,默默传送关心,存续她的音容笑颜、指尖余温。我将外婆做的棉袄单独装箱保存,细数下来,有十几件,它们陪着我踏过风雪泥泞,历经岁月跌宕,即便添了磨损,褪了色泽,旧了,也皱了,但依旧是我心中无可替代的珍藏,因为这是外婆用一生缝就的惦记,无论何时,都熠熠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