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司 刘家邦
窗外,衡阳城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宛如一片繁星散落人间,办公室里却灯火通明,忙碌了一天的我,终于在这寂静时刻停歇下来。此时,四周万籁俱寂,思绪仿若脱缰的野马,冲破城市的喧嚣,肆意驰骋起来,而家乡的印子粑粑竟忽地闯入脑海,那般清晰,那般诱人。
在我的童年时光里,印子粑粑堪称最令人期待的美食。农忙结束之际,或是佳节来临之时,便是制作印子粑粑的良辰,家家户户都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为这传统美食忙得不亦乐乎。
记得小时候,我最爱跟着奶奶去筹备做印子粑粑的材料。晨曦微露,奶奶便早早起身,利落地把糯米和大米按特定比例掺好,再让它们在水中浸泡数个小时。随后,她便牵着我,慢悠悠地走向村头那方古老的石磨。我满心欢喜地跟在一旁,瞧着奶奶缓缓推动石磨,将泡好的米一点点磨成细腻如脂的米浆。我也没闲着,帮忙添加米粒时,偶尔会不小心洒出几颗,便急忙蹲下捡起,还偷偷瞄一眼奶奶,见她没注意,才松口气,又兴致勃勃地继续帮忙。看着那洁白的米浆从石磨缝隙中悠悠淌出,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喜悦。
米浆备好,奶奶将其小心翼翼地倾入大锅中,燃起小火,徐徐熬煮。她一刻不敢停歇,手中的勺子似有韵律地不停搅拌,生怕那俏皮的米浆赖在锅底不走。我站在一旁,忍不住凑近锅沿,使劲嗅着那股甜丝丝的香气,肚子里仿若有只小手在轻轻抓挠,嘴里的口水更是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待米浆变得浓稠,奶奶将其盛出,置于一个偌大的木盆内。紧接着,加入适量白糖与芝麻,双手似有魔力一般,不停揉搓,直至米团柔软且富有弹性。
接下来,便是最为有趣的印粑粑环节。奶奶变魔术般拿出刻着精美图案的印子模具,有娇艳欲滴的花朵、憨态可掬的动物,还有寓意吉祥的文字。她先是在模具里轻撒一层薄如蝉翼的米粉,以防米团粘连,而后揪下一团米团,放入模具,再用手轻柔按压平整。最后,轻轻一敲,一个完美的印子粑粑便应运而生。
做好的印子粑粑被整整齐齐码放在蒸笼里,上锅蒸熟。不一会儿,厨房里便弥漫起浓郁醉人的香气。奶奶揭开锅盖的瞬间,我总是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却被烫得赶紧缩回手。奶奶见状,笑着轻轻拍了下我的手,而后拿起一个印子粑粑,放在嘴边吹了又吹,才递到我手中。
我接过印子粑粑,咬上一口,那甜甜的滋味瞬间在口中绽放,软糯的口感令人如痴如醉。那时的我,笃定地认为这便是世间最可口的美味。
时光悠悠流逝,我逐渐长大,告别熟悉的家乡,奔赴城市求学、工作。曾经无比熟稔的场景,那些与奶奶一同制作印子粑粑的温馨时刻,渐渐远去,变得模糊不清。
如今,奶奶已然离我而去,家乡也旧貌换新颜。曾经的老房子一幢幢被崭新的楼房取代,往昔热热闹闹的乡村也安静了许多。然而,印子粑粑的味道却如同一颗永不褪色的朱砂痣,深深地印在我心间,成为我对家乡绵绵不尽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