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司 何锐杰
“大院”于我,是春天阳台上鞋子滴答掉落的水滴,是夏天绿树和着阳光斑驳的影子,是秋天伙伴们扔下书包蹦跳的喘息,是冬天楼道里炖肉锅下的火星,更是我所有的童年记忆。
1998年秋,还在襁褓中的我来到这个充满未知的大院,开启了未来二十多年的大院生活,邂逅了精彩的大院故事。无微不至的长辈,单纯善良的伙伴,永远也写不完的作业……每天放学后的我,总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回家,扔下书包,和小伙伴们相聚在大院。捉迷藏、骑单车、打篮球、扔沙包、吃零食……
尽情玩耍使我忘记了烦恼,同样也忘记了时间。把我们从欢声笑语中驱赶回家的,是家长的呼唤,也是那一碗香喷喷的回锅肉。小时候的我虽然贪吃,但正餐也吃不了多少,因为总还惦记着饭后小零食。爷爷奶奶总说:“小家伙,要多吃肉多吃饭,才能长得结实长得高。”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长大后,看着街上来回的00后,标准的180身高起步,心中不免有些许遗憾,后悔没有听爷爷奶奶的话,多吃点米饭。
饱餐过后,终于开始忙着干“正事”,完成学校每天布置的作业:背诵课文、默写单词、做数学题。数学公式真是一根根难啃的硬骨头。可是不论多难,我都会战胜它,以防玩耍到一半被家长喊回家订正作业。
对我来说,平时大院里最快乐的时段就是饭后时光,写完作业正好是中央电视台少儿频道《西游记》的播出时间,“你挑着担,我牵着马”的歌声在耳边飘扬,师徒四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的故事早已滚瓜烂熟,两集《西游记》节目播完就是我出去“撒野”的信号。夏日晚上的大院里,二十来个小朋友,有年长一点的哥哥姐姐,也有低年级的小屁孩儿,除了西瓜红瓤,丹桂飘香,就是我们这帮淘气孩子的游戏口号,嬉戏打闹。
小时候最期待的莫过于过节,而诸多节日中,最期待的一定是春节,除了能吃到一桌美味的年夜饭,最开心的就是能收到压岁红包。和我关系最要好的一个小伙伴,他叫小朱,记得有次过春节,我们俩冻得鼻涕直流,手也生满冻疮,可还是在寒冬中放鞭炮玩得不亦乐乎。我们俩走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一个黑色的钱包,当时的我们满心欢喜,打开一看,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躺在钱包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钱的我们顿生歹意,把钱包里的钱全揣兜里,偷偷跑到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袋子“溜溜球”,体验了一把“人生巅峰”滋味,顿时感觉我和小朱是整个大院里“最靓的仔”。
可我们这两个“靓仔”还没当半小时,回到家后就发现气氛不对,只见父亲二话没说,一句“跪下”让我当场懵圈,他一边取下腰间的皮带一边朝我走来,我的眼泪如同滚石般掉落,当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两个巴掌早已抽响楼道外的呼吸灯,万万没想到,父亲的小道消息来得如此之快。我被父亲狠狠地教育了一顿,自己也深刻反省到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这是原则问题,决不能再犯。就这样,拖着沉重的心情,我被父亲带着出去找到了钱包的失主,进行了真诚的道歉和赔偿,也碰到了前来道歉的小朱,看着他眼角隐隐约约的泪花,我能猜到,他肯定也遭到了一顿记忆深刻的“巴掌套餐”。我小声地问他,“挨打了没”,他朝我可怜地点了点头,便灰溜溜地各回各家了。
大院的故事还有很多,除了热闹还有温暖,那时各家各户如果有事,一定能得到邻里邻居的热情相助。小到楼上谁家吵架拌嘴了,楼下听见了一定会劝,谁家炒菜缺个酱油还是醋了,楼梯上喊一声一定有回应;大到我家老房子装修时,在对门叔叔家住了一个月,谁家有红白喜事,不用招呼大家一定会主动上门去帮忙,那是在我最初的记忆里,没有血缘的人与人之间建立连结最紧密的状态。
大院,见证了爷爷辈的光辉岁月,也见证了父辈们的艰苦奋斗,我关于大院里的记忆,是深深扎根在心底的温暖,也成了我如今的人生里关于爱和勇气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