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司 动的云
我的母亲是苦命的人,但她从来没有埋怨过命运对她的不公。在豆蔻年华之际,也就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外祖母就因阑尾炎病发作没有得到较好的治疗而去世,母亲在经历了丧母之痛后成为了一家的“女主人”,以稚嫩之肩挑起一家生活的重担,肩负起一家人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她把一家人的生活照顾得井井有条,成为远近闻名的能干人。
母亲身材矮小,记忆里也一直没有胖过,似乎从来没有超过一百斤。1968年经人介绍,与在原铁二局参加成昆铁路建设的父亲走到了一起组建了家庭,几乎独自一人撑起一个小家,先后养育哥哥,我和小妹三个子女。
母亲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子,普通到在人海里就极容易消失的类型,依稀记得小时候跟随她两次出门都差点跟丢了的窘事。一次是随她赶乡集,因为人特别多,结果一个不留神就跟着本村一位长得与母亲酷似的阿姨去了,害得她找了好久才寻到我;一次是随母亲去东北工地看望父亲,在北京火车站的二楼上,因脚上的鞋子脱落弯腰去捡拾,一眨眼功夫就找不到人,慌了神的我只能原地哭着等她来找我。
母亲只上过二年学,但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国家为提高全民素质在各村举办了扫盲班,当时五、六岁的我陪着她一起认(学)过一段时间汉字,所以母亲能认识的字也不少。起初她会单独与父亲书信往来,交流感情、诉说相思、通报家庭、讨论经济开支等情况;后来我开始读书时,我便逐步成了母亲的“秘书”,她一边做家务,一边诉说,让我执笔给父亲写信;慢慢地随着我能读会写的字越来越多,她只要说一些大概意思,我便可以自由发挥整理出书信来,着实为母亲分担了不少。
母亲一生操劳,吃了不少苦。她的身体一直比较虚弱,或许就是因为在大集体劳动,在农村分产到户要经营一家几口人的生产生活积劳成疾吧!据父辈们讲,上世纪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初,全国各地响应党和国家号召兴修水利,我们家附近好几座中型水库都留下过母亲的足迹,她挑石背土、打夯样样不落下,从没有输给男壮力。母亲白天上工地,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还要照顾儿女,很多时候都要忙到很晚才能休息。母亲有个特长是“喊号子”,因为这个特长,母亲在我们村里非常招人待见,她也乐于助人。记得当时很多邻居建房子都要夯屋基,少不了要打夯这个环节,母亲就会受邀去帮忙 “喊号子”,喊出的词调优美、大方、动听,一大群男女就会响应并齐声唱出相关的词调,声音响彻山谷、回荡山间,同时还会共同发力把重达二三百斤的夯石高高举起、重重放下,感觉那时候的劳动场面非常热闹,也很愉快。小时候的我们听了觉得特别好奇,好玩,站在身边听,经常是高兴得手舞足蹈、不亦乐乎!
母亲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充满了仁慈与大爱。那时候父亲虽然作为工人而长年在外,每月能有一些固定收入,但经常入不敷出。八十年代刚分产包干到户,农村收入贫乏,土地产量不高,每一季的粮食优先上交国家,所以家里也会出现青黄不接的时候。即使这样,母亲也会念及乡邻那些家庭条件不及我们家的,每每听到哪个婶娘说揭不开锅时,她都会给人匀点米面去接济一下,或者有时候还会把我们兄妹的衣裤送给别人家的孩子。不仅如此,那时候全国很多地方常有闹天灾和饥荒的,他们从外地甚至外省流浪到我们家乡,母亲都会忍痛割爱打发几斤谷子和小麦,端出热茶热水为人驱寒问暖。这种爱一直激励并影响着我们,一直以来面对困难时,我都会伸出援助之手去帮助别人。
母亲一生是疼爱我们子女仨的,她既爱儿子也爱女儿。不会忘记1978年9月的一天早上,“快看,这是妹妹呢!”,几十年来我始终无法忘记那天荡漾在母亲脸上的幸福与快乐,一点也瞧不见她刚生产后的痛苦与疲惫之感。在那艰苦的岁月里,母亲也会因为操劳烦燥,脾气大发,常会因为我们犯一些错或家庭琐事打我们、骂过我们,甚至在当时幼小的心里产生一些“仇恨”,但现在想想那也是一种幸福,那是拥有母亲的幸福,拥有家庭完整的幸福!
母亲一直呵护到我们成年成家,甚至是我们的儿女长大成人都一直在帮衬着我们。在我们有能力怡养她天年的时候,她却在70岁那年因患上肺癌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我们。
母亲节又想起了母亲!愿母亲在另一个世界无病无灾,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