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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子艺
岁岁清明,今又清明。清明二字,同时是节气与节日。作为节气的清明反映了自然物候的变化,所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清明自是多水的,在回暖的春江上,在亦雾亦雨湿润的空气里。春风推着春风,与细雨织就一张春寒料峭的白网,磨损着日光,又隐起被拉弯的月亮。但勃勃生机也因此而酝酿着,带着山水之清气和潮湿,带着日月之光辉和温暖,它们无需知晓人类对这一时节的命名,便能在呼吸与汲取间诞出一片春意融融,因时而生,周而复始。
而我总会在此时想起火的热度,这些跃动的等离子体燃烧在清明的雨里,这是属于节日的火。
城市中是很难看见烧纸的火光,但总有裹挟着灰烬的空气,迁徙过不可知的距离停靠在我鼻尖,它可能来自这林立高楼间的任意一个角落,于是我知道这是清明,这是思念的气息。随着学业逐渐的繁忙再到走入职场,属于我的儿时祭祖的记忆早已化为手中纤细的旧绳,绳的另一头系在乡间一座葱茏的小山上,山畔是正值花期的油菜花。
大约十年前我还经常回到安顺紫云,去到我那活了105岁的祖婆坟前,跟随亲人共走一套传统的祭祀流程。我注视飘动的白幡,注视石头上自活鸡脖颈处流出的鲜血,更多的时候则是注视那火,膨胀拉高,旋转翻滚,肆意舔舐黄纸,短暂却灼人,是整个清明节中最耀目的存在,仿佛真有什么在那光与热中连接起来。直到风来,卷起灰烬扑向我的眼睛,我才阖上双目,在因受到刺激而涌出的泪水中感受暂留在视网膜上的残影。我有多少年未再见过那些火光,又有多少年不曾见过油菜花了呢。
在这场节气节日中,在杨柳依依中,在草色青青中,在旧墓,在新坟,在山麓,在河滨,我们一年年地共度清明,也会一次次地发现,清与明是充盈体间的风骨,是早已融入血脉的故友,是千年不改不灭的追求。
岁岁清明,明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