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公司 艾籼
去年12月,成都夜晚的风萧瑟地吹着,街上看不见多少行人,爸妈突然打电话来,告诉我他们来了。那是爸爸温柔的嗓音,在电话里说:“儿子,爸爸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现在有空吗?”我总不敢想,这份惊喜会是他们偷偷赶火车来,只为见我一面。那一晚,我和他们紧紧拥抱一起,瞥见银发根根扎眼,皱纹夹在他们的笑容中,流露出岁月的痕迹。
2016年仲夏,七年多前,爸妈和我一起带着行囊,第一次踏上成都的街道。那时,我们漫步于林荫繁茂的高校,走过琳琅喧哗的大街,畅想未来这座都市的机遇。但很快就是告别的时刻,爸妈将我安顿好,嘱咐我,认真学习,好好生活,不要想家。随后,他们上了一趟开往福建的动车,从成都始发,经历十三个半小时后,将在江西一个小城停靠。那儿就是我的故乡,我们的家的所在。
此后,我和爸妈常常依靠电话和视频跨越遥远一千五百公里的距离表达思念,但结尾之时,他们总说:“男儿志在四方,只要你记得,我们是你永远的港湾。”就这样,爸妈没有再来过成都,他们的声声挂念,融化在我们曾一起到过的地方。
直到去年冬天,刚过大雪节气,爸妈再一次来到成都,我才意识到,时间以它残酷的魔法,赶走了我的青涩懵懂,稀疏了爸妈原本浓密的发根,而那些奔涌青翠的山川,依旧横亘在我和家的中间。这一次,我陪爸妈在成都的街头好生走了走,和他们讲述我在那儿生活的故事。七年光阴,多少喜怒哀乐,欢聚伤别,都付笑谈中。
三天之后,尽管经过多少次时间暂留的许愿,我和爸妈还是在成都迎来第二次分别。我们都没有忍住伤感,我一边哭,一边安慰爸妈,孩子长大,其实已经有七年不在他们身边了,只要我在外面照顾自己,好好生活,他们就不用挂念。妈妈从来都是坚强的人,她催促我快回去,叮嘱我注意安全。她眼眶湿润,我少见妈妈的眼泪。我目送他们进了车站,两个瘦小的身影融入了匆匆旅客,最后消失不见。
时已近年关,我将留守林芝,感受他乡之年。抬头望向繁星漫天,见明月升轮,晚风轻拂,难免使人想起归乡。爸爸说,这下一家人相距三千公里,再没法来探望我了。我远眺窗外的皑皑雪山发呆,一时不知道怎么应答。然而还是妈妈说道,铺设雪域高原的康庄大道自豪而光荣。
我理解母亲的意思,在所有建设者的心里,那是一股热烈的家国情怀让人在追寻初心和理想的路上越走越远。而那份初心和理想也朴素简单:但许所建通途让天下再无江河阻隔,思念悉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