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文艺副刊总第3234期 >2023-08-04编印

古迹觅旧忆
刊发日期:2023-08-04 阅读次数: 作者:
  华南公司 汪恒峰
   自古文人偏爱雨雪,喜爱阴天的着实不多。毕竟灰色的帷幕遮蔽天际,相较于艳阳烈日而言,潮湿阴沉的天气着实不太讨喜。然而于我而言,今日天公虽不作美,却终是偶得闲暇,可以拜访丁李湾古村落,邂逅这抹同样来自江南的倩影。
   天色阴沉间,整个古村笼罩在薄薄山岚中,但墨黑的浓云却不愿轻易叨扰这片古老安宁的水湾。说是安宁却也不尽然,荷影摇曳、蝉鸣起伏间,古村落默然似要诉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用力拉下天上的云彩,泼出一砚墨色来发泄。炊烟袅袅,倦鸟低飞,偶有年迈的村民蹲坐于水湾附近,手执棒槌用力拍打着衣服,似在驱赶着寂寥。
   恍惚间,似故土重游。毕竟,故乡同样是徽派水乡,游览于我而言,似不惊不扰间重温旧梦。或许,这是南方夏日独有的韵味,烟雨笼罩淡淡的迷茫,叫人不愠不火中沉于其间。
   自村南头的水塘北岸向南远眺,几幢徽派风格的门楼一字排开,青砖白墙、屋檐高耸挺立。行于塘边,依山傍水而建的门楼外挑着高高的檐脚,覆瓦层叠,刻有君子四友的石雕装饰其上。移步向南前进,碎散的青石台阶通往狭窄的胡同口,两侧有许多古民居,大块青色厚实砖块围合,清一色立着高峻的马头墙,半掩半露的双披屋顶隐在重叠的宅院后面。
   匠心所在,往往藏于别具一格中。就像远看时整墙浑然一体,墙面只有或方或圆的小孔,近观后才发现,上面实则刻满了精致的彩绘。居宅深不见底,进门为前庭,中部设有天井,后方设厅堂,其后有木门隔开,设有卧室。卧室后又是一道马头墙,靠墙设有天井单独采光。再作深入,则为一顶屋脊分开两个堂屋,前后自备两道天井。不知同游者如何,一路我却有些走马观花。并非存心不作认真欣赏古迹的点滴,而是不忍,因为它的布置早已不是往日模样,搜集整村才勉强凑出这几屋的物件,叫人感叹古迹的保护或许应当再早些许。
   堂屋中,同行的伙伴在倾听导游的讲解,眼里带着丝丝惊艳的陌生,在屋外也还能依稀听到他们不时的议论和赞叹。沐于声中,我缓步走向天井,院里的丛生的低矮苔草间,夹杂着些许微小的花朵,低到尘埃中,却也叫人有些莫名的喜爱,仿佛看到古宅也在微笑,有熟悉徽派的故人来访,也仿佛看到儿时的自己就站在相仿的院中,俯下身子嬉戏玩耍。
   以往童年的暑假到来,那个喧闹的孩子便会返回祖籍故里,感受都市所没有的安宁,搅扰了劳作花间的蜂蝶,热烈了惬意林间的虫鸣。
   儿时的夏天,于我一直是个灰色的梦,熟悉却又不可触及。是摇摇晃晃的长途火车,是祖宅高高的硬山顶,是与亲人的炉边夜话,是和伙伴的上山下湖。童年的夏日时光似乎格外的漫长,记忆中的自己有时会坐在高高的门槛后面,躲于高高的屋檐之下,阴云细雨中看着周围的一砖一瓦,看着故里村落的蜿蜒小道延伸向远方。
   或许我还沉沦自己构建的徽派水乡旧梦里,毕竟当年的回忆,如今愈发可爱,或许自己爱的也并非某个具体的片段抑或事物,而是怀念可以依偎于亲友身旁、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
   准备归去时,车窗外飘落细雨。远观逐渐隐于模糊的村落,仿佛望着曾经的夏天同样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