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司 赵海涛
高中毕业后,我的家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爷爷去世;二是父母迁去了离家更远的地方工作。那道常在家门口发呆的身影慢慢消散,曾被悉心照料的石榴树也因杂树缠绕而破败不堪,我回家的次数也从以月为单位变成了以年为单位。老屋渐渐沦为空房,家乡的味道在我的记忆中变得浅淡。
仍记得,少时读书的我总是会笨拙地在纸上一遍遍重复地写下“我好想回家”,那时的家对我来说是眷念和不舍,是冬日清早里奶奶为我在火炉上暖好的衣服和袜子,是碗里被撕成一条条然后和饭拌在一起的五花瘦肉丝。到了年岁渐长的现在,我对家乡的概念却模糊起来,那种“乡味”好似被时光的尘土厚厚盖住,离得远些,便总也闻不到了。
去寻回家乡的味道吧!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新年之际,当回家的列车嗖嗖地往前开,看见此刻归乡的游子脸上藏不住的笑容时,这个念头也在我的心里越来越深。
乡食暖人心。“二十二炒黄豆,二十三整灶台,二十四过小年,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上街称肉,二十七杀阉鸡,二十八炸糍粑......”
家里几近春节的那几天,看见外婆屋前屋后准备过年的行当,我脑海里总会想起这首歌谣,几句哼下来,浑身便充满了力量。大年初一,是我的家乡“过早”和串门的日子,大抵便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些零食水果、聊些家长里短,然后再跟着串门队伍到同村的家户拜个早年,只需要简单的几句新年祝福,便能收获满满一口袋的糖果饼干,直到现在,我仍觉得这是一年之中最快乐和期待的事。除去这些寻常的年货美食,一碗细米粉亦让我惦念,嫩白而筋道的粉条滑入鲜汤,铺上荷包蛋和瘦猪肉,再配上一根油条,热腾腾的香气飘向鼻尖,叫人格外温暖。美食成了家乡味道的重要组成部分,温暖了异乡游子的整个身心。
人间烟火气。除夕晚上,我家会将饭桌架在火炉上,不大的桌子整齐摆上十来个团圆菜,炉火燃得兴旺,坐席的人也乐意挤着,围炉暖坐,闲话家常,一种属于家的温暖驱散了冬日湿寒。饭后的天色渐暗,我们领着家里和邻居的小孩玩烟花时,他们稚嫩脸上的笑容灿烂,会为呼啸而上的烟花发出尖叫,互相追逐,跑到气喘吁吁。而我们这群小孩眼中的大人,也喜于热闹,与他们同乐。不远处新年的花炮在空中不断升腾、绽放,照亮了路边那一群抬着头的人儿,一群长不大的小孩。玩闹结束后的小孩各回各屋,在长辈的呼唤下一同观看一年一度的春晚盛宴,小小的一个电视,倒也能将整家人聚齐了。独属于家乡的烟火气在过年期间变得格外浓烈,将新年渲染得通红,映出了“团圆”。
分别不舍情。工作的原因,好不容易回次老家的我大年初六也就要离家了。与家人分别时,外婆往我的包里塞了好多我爱吃的东西,外公仍不忘嘱咐些常事,于他们的眼中,即使我已成年,也永远是他们的小孩儿。
相聚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离家那天,我顺着离村的路慢慢往前走,只遇到几位同辈,他们都说明后日就出发了,其实,初七八才离家外出,相比起来已算是较晚了。与他们攀谈,他们的言语中,都流露着对家人的不舍、对家乡的眷恋。可是身上背负的责任,让我们不得不忍受这份思念与离别,日渐老去的父母也好,嗷嗷待哺的儿女也罢,都是我们擦去眼角泪痕、咬牙坚持的理由。
载我离家远去的高铁列车向着云南大理的方向疾驰奔去,飘向远方的蒲公英啊,竟也在远方默默扎根,就让我选择的这份工程事业,成为人生新征途上重新出发的底气和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