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文艺副刊总第3204期 >2022-12-23编印

逆乡而行找寻彼岸
刊发日期:2022-12-23 阅读次数: 作者:
  华南公司 郭兆康
   古树遒劲的枝干伸向天空,蜿蜒的藤蔓搂着那橘黄色的落日,躺在大树下乘些许凉意。鸟儿煽动着翅膀,向着巢儿飞去。
   云南这个时候的乡村,北风徐徐抚动着大地,饭蔬的香气四溢,炊烟缓缓升起。我也该早早回去。慢悠悠踏着夕阳的光影,天空也开始被遮蔽,温暖的橙色被泼了水墨,青黑占据了天幅。我奔向回家的方向,除了路旁的青牛,只有我一个人在路上。
   推开漆黑的木门,玉兰花瓣掉落在土地,昏暗的灯光下八仙桌上,摆满了各色的菜肴,父母招呼着擦干脸上的水渍,奶奶在灶膛间忙着熬煮鸡汤,鸡汤的香气在房间上空氤氲。我伸手去触碰这温暖,才知一切都是梦境。冰冷的铁架床上,只剩我独自回忆,这儿不是家乡,已是他乡。从云南到湖南再到陕北,逆乡而行一腔孤勇的我,也会梦到家乡的一草一木,梦到儿时记忆中的场景。我尝试着闭上眼再去感受那一丝美好的余温,却只剩陕北的寒意涌上心头。平生第一次有着“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受,才恍然明晓那些以乐景衬哀情的诗人心中多么酸楚。仔细思索当初离乡时的坦然与勇气,已不再有闯荡江湖的豪情与壮志。
   故土难离,故乡柔情。贺知章在《回乡偶书》中写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家乡在无形中已在人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无论走多远,改变多少,你的根系仍扎在家乡的沃土里。崔颢曾在黄鹤楼上叹息:“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乡关何处是?漂泊之子,唯叹在心中。
   栖身之乡,心灵依靠。我们有时候想家或许是在为自己的心灵找到一片栖身之所,为供养自己生长的文化在世界上寻到认同感。我们每个人都是由文化所塑造出来的。湘水悠悠,楚文化的摇篮,藏着屈子坚毅的爱国情怀,又是那般富有诗意与浪漫;泰山之巅,孔庙香火传承,儒家思想的开源,仁和礼代表了中华的仁慈稳重;江南的烟雨,低小的屋檐,精致的园林,却在婉约中独创出性灵一说,以意趣填充生活。一方水土,一方文化,家乡往往裹挟着我们最多的情愫。
   逆乡而行,彼岸难寻。既然故土难离,为何又有那么多人想要冲破家乡的庇护一腔孤勇的逆向而行,然后在异乡回味故乡的柔情呢?大概是思乡之人不在乡中吧,人有所追求才会出发,有所需求才会寻找,逆乡而行,思乡是因为出发时的根在此岸,可此岸终不是可以长久栖身之所,只是在寻求彼岸的漫长岁月里,寻找文化认同而自我慰籍。木心在《文学回忆录》中讲道:“我是到了纽约才一步一步成熟起来,如果今天我还在上海,如果终生不出来,我永远是一锅夹生饭。”先生从彼岸归来,再看到的现实世界已不同于原来。终其一生,他皆在寻求归宿,“与已无关,与已有关”。“营营然、耾耾然、盈盈然”,在俗世的凑鸣中,读先生在“彼岸”调弄“此岸”的零零星星琐琐碎碎,寻觅隐藏于其中的“彼岸性”。木心离岸,在漂泊中收获自我。而我离岸后,该找寻怎样的彼岸呢?我不知道,只是在可能漫长的漂泊中,艰难的寻求收获,找寻属于自己的彼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