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文艺副刊
叶儿粑粑
刊发日期：2022-11-11 阅读次数： 作者：
华南公司 高启航
坐上高铁，穿过糖葫芦串儿似的“隧道群”就能到达素以山水闻名的秀丽张家界。山水惹人醉，但对于在张家界土生土长的我来讲，身在异乡，时不时涌上心头、无法忘怀的并不是张家界秀丽的山，并非碧绿的水，而是很多年前在外婆家门口那慢慢升腾起的阵阵热气......
小时候，一年四季的早晨，从街头到巷尾总会隔三差五有那么一声“卖叶儿粑粑”的叫卖吆喝，如落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率先打破小镇清晨的恬静。每每听见这熟悉的吆喝声，我便会揉搓着朦胧的睡眼，一路晃到外婆跟前。也不说话，只是用写满期待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外婆。外婆一下就看出我的小心思，会心一笑，牵着我向门口走去，之后缓慢举起手臂，拦停朝我们行来的小贩单车。简短的交流过后，外婆掏出一叠不厚且皱巴巴的零钱，换取一个用棕色叶子包裹着的叶儿粑粑递给我吃。
剥开一层层叠起的棕色叶子，便能看见叶儿粑粑的庐山真面目。虽然是糯米主料，但叶儿粑粑的表面也并非是纯白色的，浑身不均匀地粘上了棕色叶子拓印下来的乌绿色彩。若是细看，兴许能发现包裹之下，有些叶子的纹理在叶儿粑粑的身上清晰可见。只是幼时美味到手的我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因为我有着更重要的事情：摆好囫囵吞枣的架势，尽可能每一口都吃的比上一口更大块！
然而，时间就像咀嚼间歇呼出的迅速消散于空中的热气一样，不打一声招呼便悄悄溜走。等手中的叶儿粑粑挤满了嘴，时间已然来到老外婆牵着嘴角沾着零星米点儿的小孩往回走的时候了。两个蹒跚的身影中，小孩的头始终偏转，目光里只有渐行渐远的自行车，伴着一声声萦绕耳畔的悠远吆喝，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远去。
我始终认为那位起的很早，嗓门儿很大，日复一日地骑着单车穿梭于大街小巷卖力吆喝的小商贩，未得做生意的真谛。难道他看不见无暇他顾的嘴馋小孩儿，眼睛还一直意犹未尽地望着他单车后座，那连厚白布也盖不住阵阵往上冒腾热气的竹篮子吗？倘若再走慢一点儿，等一小会儿，岂不是又可以有一单生意了么？
不过小孩子就跟鱼儿只有七秒的记忆一样，再大的烦恼，一转眼的时间也能将其轻易抹去。没有下一个叶儿粑粑可吃的我，跟在外婆身后，踏着外婆的影子逐渐蹦跳着往里走，烦恼随着影子的缩短而减少，但“下一次一定要吃得更快”“一定要让外婆再给我买一个”的嘀咕，却如清晨照入心间的第一缕阳光，在心房趴了窝。
后来呀，身处外地的我在一次与妈妈视频通话时，刚好碰见她在吃叶儿粑粑。看着视频那头的妈妈欢喜地向我展示手中的叶儿粑粑，恍然间，叶儿粑粑表皮上，叶子留下的纹理使我触动不已，叶儿粑粑上拓印的纹理，不正跟已永远驻足在岁月长河上游、慈祥的外婆脸上泛起的阵阵涟漪一样么？皱纹从她的眼角荡漾开去，粼粼的波光怀抱住我的心儿，甚是温暖！
过往，我曾倍感遗憾。去世很久的外婆其实是做叶儿粑粑的一把好手，只是病痛缠身，无法亲自动手反复用力揉搓糯米。即使幼小的我脸上的笑容给予再大的鼓励，一辈子追求“舌尖上的完美”的她也只能在笑容中流露出遗憾，无法让我尝到那份独一无二的叶儿粑粑。
但此时此刻，看着与外婆九分像的妈妈小口咀嚼，我露出与当时外婆一般无二的会心一笑——此刻，我“尝”到了外婆的叶儿粑粑，一份独特的、来自遥远过去的、满是遗憾却包裹着无限温暖的叶儿粑粑。
坐上高铁，穿过糖葫芦串儿似的“隧道群”就能到达素以山水闻名的秀丽张家界。山水惹人醉，但对于在张家界土生土长的我来讲，身在异乡，时不时涌上心头、无法忘怀的并不是张家界秀丽的山，并非碧绿的水，而是很多年前在外婆家门口那慢慢升腾起的阵阵热气......
小时候，一年四季的早晨，从街头到巷尾总会隔三差五有那么一声“卖叶儿粑粑”的叫卖吆喝，如落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率先打破小镇清晨的恬静。每每听见这熟悉的吆喝声，我便会揉搓着朦胧的睡眼，一路晃到外婆跟前。也不说话，只是用写满期待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外婆。外婆一下就看出我的小心思，会心一笑，牵着我向门口走去，之后缓慢举起手臂，拦停朝我们行来的小贩单车。简短的交流过后，外婆掏出一叠不厚且皱巴巴的零钱，换取一个用棕色叶子包裹着的叶儿粑粑递给我吃。
剥开一层层叠起的棕色叶子，便能看见叶儿粑粑的庐山真面目。虽然是糯米主料，但叶儿粑粑的表面也并非是纯白色的，浑身不均匀地粘上了棕色叶子拓印下来的乌绿色彩。若是细看，兴许能发现包裹之下，有些叶子的纹理在叶儿粑粑的身上清晰可见。只是幼时美味到手的我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因为我有着更重要的事情：摆好囫囵吞枣的架势，尽可能每一口都吃的比上一口更大块！
然而，时间就像咀嚼间歇呼出的迅速消散于空中的热气一样，不打一声招呼便悄悄溜走。等手中的叶儿粑粑挤满了嘴，时间已然来到老外婆牵着嘴角沾着零星米点儿的小孩往回走的时候了。两个蹒跚的身影中，小孩的头始终偏转，目光里只有渐行渐远的自行车，伴着一声声萦绕耳畔的悠远吆喝，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远去。
我始终认为那位起的很早，嗓门儿很大，日复一日地骑着单车穿梭于大街小巷卖力吆喝的小商贩，未得做生意的真谛。难道他看不见无暇他顾的嘴馋小孩儿，眼睛还一直意犹未尽地望着他单车后座，那连厚白布也盖不住阵阵往上冒腾热气的竹篮子吗？倘若再走慢一点儿，等一小会儿，岂不是又可以有一单生意了么？
不过小孩子就跟鱼儿只有七秒的记忆一样，再大的烦恼，一转眼的时间也能将其轻易抹去。没有下一个叶儿粑粑可吃的我，跟在外婆身后，踏着外婆的影子逐渐蹦跳着往里走，烦恼随着影子的缩短而减少，但“下一次一定要吃得更快”“一定要让外婆再给我买一个”的嘀咕，却如清晨照入心间的第一缕阳光，在心房趴了窝。
后来呀，身处外地的我在一次与妈妈视频通话时，刚好碰见她在吃叶儿粑粑。看着视频那头的妈妈欢喜地向我展示手中的叶儿粑粑，恍然间，叶儿粑粑表皮上，叶子留下的纹理使我触动不已，叶儿粑粑上拓印的纹理，不正跟已永远驻足在岁月长河上游、慈祥的外婆脸上泛起的阵阵涟漪一样么？皱纹从她的眼角荡漾开去，粼粼的波光怀抱住我的心儿，甚是温暖！
过往，我曾倍感遗憾。去世很久的外婆其实是做叶儿粑粑的一把好手，只是病痛缠身，无法亲自动手反复用力揉搓糯米。即使幼小的我脸上的笑容给予再大的鼓励，一辈子追求“舌尖上的完美”的她也只能在笑容中流露出遗憾，无法让我尝到那份独一无二的叶儿粑粑。
但此时此刻，看着与外婆九分像的妈妈小口咀嚼，我露出与当时外婆一般无二的会心一笑——此刻，我“尝”到了外婆的叶儿粑粑，一份独特的、来自遥远过去的、满是遗憾却包裹着无限温暖的叶儿粑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