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文艺副刊
那个老头
刊发日期：2022-06-03 阅读次数： 作者：
二公司 何万林冯胜禹
“听说他老喜欢骂人。”
“上次好像还和领导吵了一架。”
“新来的实习生好像就是被他骂到五队去的……”
嘈杂的饭堂里传来一声声窃窃私语。换作以往，我肯定要竖起耳朵偷偷听上一阵，但这次我却拿起碗筷，转身离开了食堂。
我知道他们在说谁。
走出食堂，站在院子角落，我看着远处雾色绵延的群山，想起那个常年在山里钻来钻去的老头。
他约莫一米六的个子，精瘦精瘦的，脑袋扁得像个土豆，眉毛像剑一样斜着插在额头上，两颗大板牙也是黑黢黢的，看起来很不友善。尤其是脸上那两条法令纹，又硬又直——跟他的脾气一样。当初，第一次看到这张脸，我被吓得直往后跳。当时他还没好气地问我，我有那么吓人吗？说着，还伸手来拍我的脑袋。
“啪”
背上忽然挨了一下，打断了我的回忆。转过身去，发现同事小王正疑惑地看着地面上一滴一滴的水迹。
“地上怎么有水，下雨了吗？”
“嗯。”我赶紧转过头来，用力睁着眼睛，转身往宿舍走去：“天气预报，局部阵雨，赶紧回去收衣服吧。”
走的时候，我还听到了小王的嘀咕声，好像是在说这也没下雨啊。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意识到，老头已经走了好久了。
记忆里，老头总是在骂人。“现在这帮小兔崽子一天天懒成什么熊样，测一遍就走了，万一出错了咋办？”“你赶紧过来学着点，你是来上班的还是来旅游的？”“安全帽也没戴好，不要命了是不是？”“你这小子吃饭就吃这么点，像个大娘们儿。”
老头还是个工作狂。有一次，他带着我从一大早一直忙活到下午，连午饭都没吃。还好回去的时候，食堂给我留了饭菜，甚至还破天荒地加了两个鸡腿，让我美美地吃了一顿。当时我一边吃一边嘀咕，还是食堂阿姨好，比那个只会让我干活的老头靠谱多了。
那时候，我无时无刻不想脱离苦海。我听说那些去了五队的同学一个个都坐在办公室里面搞资料，就我跟着这个老头，天天起早贪黑地搞测量。
甚至那年过生日，我许的愿望都是去五队。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斜井完成转正洞的日子，大家都很高兴，就连老头都笑呵呵的。我心里也美滋滋的，想着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那天晚上，老头把我喊到他办公室。
“小子，明天收拾东西去五队，不用在这个地方受苦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笑骂道：“别高兴得太早，你去了要是偷懒，老子再把你给调回来。赶紧回去睡觉，别打扰老子处理数据。”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彻夜无眠。梦想实现了，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第二天，我带着行李来到了五队，也顺利地从测量转到技术。那天开始，我不用再扛着仪器漫山遍野地跑，也很少再听到关于老头的事了。直到后来……
“老张好像得癌症了。”
“是啊，他家里还有个正上大学的女儿，媳妇也没工作，这孤儿寡母的日子以后可咋过呀，太可怜了。”
“听说他和领导大吵一架，想带病继续在工地干下去，这不是不要命了嘛。”
“他老在隧道里待着，还天天熬夜处理资料，这身体能好吗？”
“其实他人挺好的，虽然经常让我们加班，但每次都叫食堂给我们留饭，每次还给我们加两个鸡腿。”
我突然想起那个下午，我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在心里嘀咕老头。又想到了调到五队的前一晚，老头在办公室跟我说的那些。
记忆里，老头的身影已经看不真切了。
我望向窗外，眼泪一滴滴摔落在地上。
原来今天真的没下雨。
“听说他老喜欢骂人。”
“上次好像还和领导吵了一架。”
“新来的实习生好像就是被他骂到五队去的……”
嘈杂的饭堂里传来一声声窃窃私语。换作以往，我肯定要竖起耳朵偷偷听上一阵，但这次我却拿起碗筷，转身离开了食堂。
我知道他们在说谁。
走出食堂，站在院子角落，我看着远处雾色绵延的群山，想起那个常年在山里钻来钻去的老头。
他约莫一米六的个子，精瘦精瘦的，脑袋扁得像个土豆，眉毛像剑一样斜着插在额头上，两颗大板牙也是黑黢黢的，看起来很不友善。尤其是脸上那两条法令纹，又硬又直——跟他的脾气一样。当初，第一次看到这张脸，我被吓得直往后跳。当时他还没好气地问我，我有那么吓人吗？说着，还伸手来拍我的脑袋。
“啪”
背上忽然挨了一下，打断了我的回忆。转过身去，发现同事小王正疑惑地看着地面上一滴一滴的水迹。
“地上怎么有水，下雨了吗？”
“嗯。”我赶紧转过头来，用力睁着眼睛，转身往宿舍走去：“天气预报，局部阵雨，赶紧回去收衣服吧。”
走的时候，我还听到了小王的嘀咕声，好像是在说这也没下雨啊。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意识到，老头已经走了好久了。
记忆里，老头总是在骂人。“现在这帮小兔崽子一天天懒成什么熊样，测一遍就走了，万一出错了咋办？”“你赶紧过来学着点，你是来上班的还是来旅游的？”“安全帽也没戴好，不要命了是不是？”“你这小子吃饭就吃这么点，像个大娘们儿。”
老头还是个工作狂。有一次，他带着我从一大早一直忙活到下午，连午饭都没吃。还好回去的时候，食堂给我留了饭菜，甚至还破天荒地加了两个鸡腿，让我美美地吃了一顿。当时我一边吃一边嘀咕，还是食堂阿姨好，比那个只会让我干活的老头靠谱多了。
那时候，我无时无刻不想脱离苦海。我听说那些去了五队的同学一个个都坐在办公室里面搞资料，就我跟着这个老头，天天起早贪黑地搞测量。
甚至那年过生日，我许的愿望都是去五队。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斜井完成转正洞的日子，大家都很高兴，就连老头都笑呵呵的。我心里也美滋滋的，想着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那天晚上，老头把我喊到他办公室。
“小子，明天收拾东西去五队，不用在这个地方受苦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笑骂道：“别高兴得太早，你去了要是偷懒，老子再把你给调回来。赶紧回去睡觉，别打扰老子处理数据。”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彻夜无眠。梦想实现了，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第二天，我带着行李来到了五队，也顺利地从测量转到技术。那天开始，我不用再扛着仪器漫山遍野地跑，也很少再听到关于老头的事了。直到后来……
“老张好像得癌症了。”
“是啊，他家里还有个正上大学的女儿，媳妇也没工作，这孤儿寡母的日子以后可咋过呀，太可怜了。”
“听说他和领导大吵一架，想带病继续在工地干下去，这不是不要命了嘛。”
“他老在隧道里待着，还天天熬夜处理资料，这身体能好吗？”
“其实他人挺好的，虽然经常让我们加班，但每次都叫食堂给我们留饭，每次还给我们加两个鸡腿。”
我突然想起那个下午，我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在心里嘀咕老头。又想到了调到五队的前一晚，老头在办公室跟我说的那些。
记忆里，老头的身影已经看不真切了。
我望向窗外，眼泪一滴滴摔落在地上。
原来今天真的没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