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文艺副刊总第3156期 >2022-01-01编印

我在铁路边长大
刊发日期:2022-01-01 阅读次数: 作者:
  路桥公司 李淑萍
   打小从东江边来到珠江边,我在这个城市一直生活到现在,早已把生活将近四十年的他乡认作故乡。或许我早已经淡忘了东江边的童年,但在铁路边长大的旧时光,却时时清晰浮现。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利用“我爸爸会修火车”“火车很长很长”这样的利器作为我向小伙伴炫耀的噱头。其实,一年到头,我没见过爸爸几次,我也没有上过几次火车,远远看着转盘上的火车头掉头,心里只有畏惧。爸爸在我童年扮演的角色,永远停留在“这条花裙子是我爸爸买的”“这个皮书包是我爸爸在南方大厦买的”这样的炫耀中, 我看不到他需常年穿着乌黑油腻的工作服,钻进火车头的底座,匍匐着给火车头“治病”的辛苦。从偶尔下广州探亲,到我们姐弟仨终于与爸爸生活在一起,住在了盖在铁路边的房子里。父母几易新居,却也没有离开铁路边。
   我是铁路子弟,住在铁路边,吃在职工饭堂,上铁路学校,甚至讲的口音都是独特的铁路广州话或普通话。停满火车头的机务段,出去市区没有大路和公交。
   过新年,跟着妈妈去南方大厦买皮鞋、去东山百货大楼置新衣,去一新理发店看妈妈烫头发或者大年初一到“广州站”钟楼前照全家福……都要贴紧爸爸妈妈,沿铁路边,亦步亦趋,走到火车站,再转坐公交车,那个全家一串儿走在小路上的画面总在我的心里定格。铁路与铁路之间窄小的水泥路也是幸福的。
   最忆是童年。童年的游戏与友谊总发生在铁路边。与小伙伴们在废弃的铁轨上“走平衡木”比赛;在散发松油的枕木上跳格子;拿石头打中放在铁轨上的石子;看老人灵敏熟稔的攀爬列车拾捡煤渣,上演真实版 《铁道游击队》;上学时经过道班,听着北上的列车呼啸而过……直到现在,在铁路边长大的伙伴微信群都取名为“铁路娃”。
   童年的桃花源总是那么神秘,它藏着女孩子的心思。废弃铁轨尽头,毗邻另一条铁轨有一大片土坡,是我们几个女孩子的乐园。一到春天,淡黄的野菊花大片的恣意绽放,完全没有沾染上附近水泥厂烟囱里飘出的尘灰,干净、迷人,不似附近的老树和屋顶,甚至道路,都是灰蒙蒙的。我们扯下藤蔓,编了花环戴在头上,挂在脖子上,或带走一束,回家插在一个竹筒里,盛满了春光,绽放在铁路边一个铁路工人简朴的家里!
   原来,童年的快乐在童年的土坡上、铁轨边早已生根发芽。小学二年级,我趁着爸爸睡午觉,偷偷取了爸爸上下班的28寸老凤凰单车,学了几个中午,竟自学成才,扶着车把跨着三角,沿着爸爸上下班的水泥路,到沙土飞扬的足球场,骑得飞起来,几乎撞上下班的人流车流。后来我骑着它,走出铁路边,走出了机务段,到北京路书店买书,去广州图书馆借书,也骑着它去上下九、高第街买新年衣服,骑着它穿越长长的环市路到东山上学,甚至骑着它三个小时到番禺市桥、七个小时骑到了从化街口其中一个同伴的老家。由此,我知道了,机务段很小,世界很大,我将从铁路边走向属于我的广大天地,带着铁路给予我的快乐、坚强、率直。
   就这样,我在铁路边渐渐长大,青葱岁月也随着骑在单车上拂脸的风渐渐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