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文艺副刊总第3097期 >2020-10-23编印

师徒行
刊发日期:2020-10-23 阅读次数: 作者:
  四公司 伍毅夫
   最近局宣传部发出通知,征集以前我们修建铁路的有关图片实物。我在整理相册中发现我和我的师傅柴振新的一张合影,顿时勾起了我和他的一段师徒情。
   那是1965年秋,我随大部队来到成昆工地,根据施工需要,我被分编到队上的瓦工班。分编大会散会后,班长把我带到一个老工人的面前说:“小伍,这就是你的师傅柴振新,他是五级瓦工。”柴师傅黝黑的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我赶紧尊敬地喊了一句:“柴师傅!”这是我们师徒第一次见面。
   第二天,穿了一套新工作服,我跟在柴师傅后面上工地。柴师傅穿了一套褪色发白的劳动布工作服,双手戴着手套,右手握住把瓦刀,我想工人们上班都带瓦刀,这个班才叫瓦工班的吧。在砌护坡时,柴师傅搬片石,撮灰浆,把一块一块片石砌得稳稳当当。我当他的助手,在砌好的片石后面回填土。有一次我在片石后面填了两块石头,中间有了空隙,柴师傅看到了,狠狠地训了我一顿:“小伍,这不是在家砌田坎,这是砌护坡,是为了保护路基,是要跑火车的你知道吗?修铁路讲百年大计,质量第一!”说完他把片石后面填得严严实实。
   过了一天,柴师傅教我拌水泥砂浆,他把配合比都给我讲得一清二楚。我用铁锹拌了一会,太稠了,拌起来很吃力,我就加了点水,这样拌起来省力多了。柴师傅走过来看见了,指着地上的砂浆,非常严肃地对我说:“这样做不行,水多了,水泥砂浆强度不够,砌的边坡不稳,路基容易塌方。”说完,柴师傅又加了一些水泥重新拌起来。
   柴师傅对待工作“眼睛揉不得沙子”的认真、较真让我在当时对于我所从事的工作又有了新的认知。不久,我俩签订了师徒一带一、一对红的合同,趁一个星期天休息,我们俩到工地附近的乡场上照相馆特地照了一张师徒合影照,留下了这珍贵的瞬间。
   瓦工班的任务完成了,当时开挖班的任务很重,我随柴师傅一同被调到开挖班,当起了风枪手,在他身后拉管子、扶支架,替换他打钻眼。这活虽然很累,但觉得在一线工作向大山开战我特别爽快。
   我的师傅是一位有名的铁肩膀,人称“压不垮”,平时爱说爱笑,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丝的烦恼和不安。在一次隧道施工中,下导坑开挖遇到一个大破碎带,刚放完一茬炮,洞内出现了罕见的塌方,因为导坑太长,又是大下坡道,洞内积水不断上涨,有的地方已经淹没膝盖,导坑像一条地下长河躺在大山的腹中。他第一个冒着弥漫的硝烟进洞,双脚荡着小钢轨,深一脚、浅一脚左一脚、右一脚地一步一步的走进掌子面。他走拢一看,洞顶上的小石头还一个劲地往下掉,前面支撑的几副排架被压得东倒西歪,塌下来的石头像座小山似的堵住了前进的道路。塌方地段的地下水像大碗般粗的水柱哔哗流淌,导坑顶部塌落的深洞,怪石呲牙咧嘴,悬吊吊的活像虎口。他把手电筒往里照了照,习惯地用左手正了正安全帽,右手紧捏着一根钢钎就到导坑上面去找顶。我当时正跟在他的后面,恨不得把他一把抱住,不要他上去。要知道,在这时他要去的地方是多么危险啊!万一有一块石头落下来,万一山体再滑下来……我简直不敢想象。但我刚要上去劝他,他已经走进黑乎乎的洞里。我为他的安全紧紧捏着一把汗,我的心跳得比平时都要快得多。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塌方,不去吧,师傅已经上去了,去吧,我的确还有点害怕。正在我犹豫不定之时,忽然听到一句吼声:“还愣着干啥?快递一根支撑木来。这里有块危石已经裂缝了,要赶快处理。”我啊了一声,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使劲扛了一根又粗又重的支撑木就爬上了乱石堆。只见他双手紧紧握住钢钎把那块危石撬动。危石忽然轰隆一声掉了下来,刚好从我身边擦过,师傅的责任保护了我的生命。我的师傅根除了一大隐患,避免了一场重大事故的发生,但他的腿部受了点轻伤,后来还受到了上级的嘉奖,被评为“安全生产先进工作者”。
   我拿着发黄的照片,眼睛湿润了,我想我的师傅现在正在老家享受着快乐的晚年,我和他共同修通的成昆铁路通车已经50年了,正在为祖国的经济腾飞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我们也感到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