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文艺副刊总第3070期 >2020-04-10编印

桃花红艳
刊发日期:2020-04-10 阅读次数:290 作者: 字数:1754
  贵州公司 文永国    
  
    大山深处,那个小山村,桃源般的,久久萦绕在我的脑海。
   我们几个开着车去。村委会主任兼向导说,这个村子处于两个地区的交界处,过去,许多政策难以惠及,条件艰苦,近年,随着水泥路的延伸,条件慢慢改善。村委会主任特意交代,村民的语言与我们不同,交流要注意,别犯他们的忌讳。
   马路的尽头,山,重重叠叠,路,曲曲弯弯,杂草遍布,荆棘丛生。沿着逼仄的山路,磕磕绊绊,我们走得脚酸腿疼。穿过一片果园,翻过一座山头,终于到达小村。低矮的篱笆墙里,突然传来几声童稚的合唱声:“小村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村来,收获特别多……”透过篱笆墙,两个孩子咧着嘴对我们唱。我被这改版的歌词,更被他们的可爱逗乐了,我问:“谁教你们唱的?”大点的孩子歪着脑袋嘻嘻笑:“姐姐教的。”也不害怕,也不慌乱。
   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几幢平房,随意地散在相对平整的台地上。引路的村委会主任说,现在疫情稳定了,白天到村里是难得见到大人的,都在苹果园里忙活呢,大家基本上是早出晚归,一天早晚两顿饭。刚刚那孩子一家,父母和大女儿去苹果园干活了,两个小的都留在家里。
   还真是的,一路走过,整个小村只见孩子和狗。那些孩子,三四岁到六七岁不等,再大一些的,都跟父母到地里去了。我正在心间嘀咕我们可别扑个空,村委会主任说:“咱们要去的那家,也是三个孩子,老大读高中了,老二上五年级,老三去年上小学了,孩子们都很争气……只是,女主人的身体不太好。听说你们要来,我昨天晚上联系了他们,今天应该在家等着呢。”
   班主任在网络课堂教学过程中,了解到这家三个孩子上学,家里只有两台手机能够上网,老大用一台手机,两个小的只能轮流着看课堂直播,学习效果不好。学校从关爱孩子的角度出发,特地买了一台手机,今天来送给孩子。昨天听他们校长谈及这个情况,我也来看看。
   不大的院,一幢新修的平房斜倚在小山腰,房后山上的野桃花开得正旺,这里一树,那里一丛。听见狗叫,男主人快步迎在了场院口。四十多岁的汉子,黑、瘦,满脸的笑,嘴里说着:“麻烦你们了,让你们跑这么远的山路。”
   屋子里摆设简单,但干净整洁。知道我们来,女主人拖着病腿正在做饭。“不用,不用做饭,早饭吃得晚。”我赶紧上前拦下。
   “去冬,雪天从地里回来时,不小心滑倒,摔坏了髋关节,住了一个多月医院,现在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听起来很费劲,好在村委会主任及时作了解释。“家里的三台手机,有一台是老款的,没法上网,疫情期间,也没法到城里去买,谢谢你们了。”显然,女主人比男主人健谈些。
   侧身,客厅墙上满满的奖状,细看,三个名字。“他们家三个孩子都是回回考试拿奖状的,在我们村,是其他孩子学习的榜样呢!”村委会主任笑着说。
   多好的孩子呀,生在这大山深处,却怀着倔强上进的心,正如那房后漫山的野桃花,虽然处境艰难,却顽强地依季节怒放。
   两个大孩子和我们简单地交流后,急急地写作业去了。最小的那个,六七岁的样子,可能是在学校见的人多了,并不怕生,绕在我们身边转。他拿着我们送的手机,连连说着:“谢谢,谢谢叔叔!”给他拍照,他也会摆出pose来,得到肯定后笑着跑过来,看屏幕上自己的样子,说:“漂亮,你拍得真好。”
   “你的学习好还是姐姐的学习好?”我逗他。“当然我啦,我考第一,她们不是第一,那不是奖状?”他的自信让我惊讶,我走过去,又看了看他们的奖状,三个名字的奖状上称号都是优秀学生,应该都是班级或年级的佼佼者了。我夸他真厉害,长大了一定会更棒的。他说:“我们这里苦,我长大了要让父母到城里去住。”
   我们几个成年人,包括他的父母都被他的话逗笑了。来,叔叔给你在院里照张相。他想了想问,能不能和姐姐们一起。我说,当然可以。他拽出两个姐姐站在院里的桃树下,他们的背后,是桃树映衬下的房,不远处,青山苍翠,野桃花红艳。
   照片的效果很好,让他看,我问:“漂亮吗?”他高兴地抓住相机看,“真漂亮”。然后有意无意拉住我的手,突然冒出一句:“城里也有桃花吧?”我愣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自顾自地说:“我们这儿的桃花,很好。”
   扭头看他,他不与我对视,眼睛望向山外的方向,两汪潭水清澈,却暗藏着坚毅。
   我们离开时,他不顾我们阻拦,执意要往村外送。
   走出好长的路了,回头,一个小小的身影,依然站在村口,像一朵随风的山花,开得坚定。
   他身后的山上,桃花红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