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务城通公司 申志远 我十岁那年,母亲第一次带我前往父亲所在的宜万铁路项目部过年。
那时候我并不明白父亲在哪里工作,也不知道父亲的工作是什么,只知道他很少回家。
离开宜昌站,父亲带着我们上了车,汽车一路飞驰,我看着窗外红红绿绿的灯光,充满了好奇。一年不见,父亲的话却不多,问过我的成绩和学习后,便没有再说话,尴尬得像个一起搭车的陌生人。我那时什么也不懂,见父亲不再说话,便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汽车一直开着,建筑逐渐变矮,灯光变得稀疏,天色亦变得昏暗,农田和矮山参差其间,转眼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轮廓。我睁着眼睛看着逐渐失色的风景,转头问父亲。
“爸爸,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还要一段时间。”
父亲张开了口,嘴角动了动,车里的灯光昏暗,他一直看着我,眼里有光。
窗外没有了风景,我便在车窗上哈气画画玩,车窗冰凉,我画了一张又一张,再抹掉我的画,继续画着,手指冻得通红,我却自得其乐。父亲突然一把拿过我的手,揣进怀里,我一脸不解,父亲却一脸心疼,张开了嘴,好半天也说不出话。
“远儿,别把手冻着了。”
好半天,父亲才让我收回了手,我却有些倦了,靠着车座,眼前却依然是黑漆漆的山路和阴森森的林木,山势越来越高,窗外能看见积起来的白雪。我眯上了眼,听见母亲在小声问父亲,还有多远。父亲低声说,还得三四个小时吧。
车上摇摇晃晃,父亲抱着我,怀抱温暖而沉稳,只是没剃干净的胡须时不时蹭着我的额头,我扭了扭,父亲却依然把我紧紧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刹,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从车窗外看见一条车尾灯组成的长龙。司机挠了挠头“路面积了冰,前面出了车祸,今天恐怕都到不了,我们得在车上过夜。”
父亲面露难色,但转头看向我时却笑着,摸了摸我的脸。
“没事,继续睡觉,爸爸抱着你。”
我点了点头,继续睡着。
天亮的时候,窗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父亲仍然抱着我,我推开车门,挣脱跑在雪地上,身后是仍然堵着的长长的车群。
我却不以为意,朝父亲大喊着。
“爸爸,下雪啦,快出来打雪仗啊!”
父亲抱着我的手脚已经麻了,他笑着,艰难地推开车门。走在雪地上,一把把我举过头顶,架在脖子上。
“看,树枝上的冰凌,漂不漂亮?“
“漂亮!“
我却突然看见,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脸上却有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