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文艺副刊
乡愁的味道
刊发日期：2018-12-22 阅读次数： 作者：
长沙人吃粉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嗦粉。听起来颇似某些黑话。香白滑腻的米粉被食客一口气吸入肚中。米粉又滑爽，那鲜辣刺激着味蕾，食客们一个个红光满面从热气腾腾的粉店里走出来，充满活力的一天便开始了。
但是湖南也很大，长沙人到底在湘北，古代属于文明人的范围。我来自湘西，建国时土匪还猖獗得不得了，自古属于南蛮。那么对于米粉这样一个东西诠释也不近相同。食物总是能代表一种文化，人们拼了命地往米粉里加辣椒，那米粉就像蛮子们的生命，热情和奔放都随着辣椒加进了粉里。
小城里最著名的米粉是一家凉拌粉，老板姓赵，于是店家的名字直接定为“赵家凉拌粉”。凉拌粉和其他带汤的米粉不同，没有热气腾腾的大锅做招牌，宣传阵势上就弱了很多，但是赵家凉拌粉不需要这个，一过四月，天气就渐渐热起来，粉店门口的人就络绎不绝。
孩子们滴着哈喇子，看着老板熟练地从各个凉拌菜盘子里抓菜，米粉从大桶里用网瓢捞出躺倒在木碗里，辣椒油让它洁白的肌肤透出红光。芹菜和花生米，凉拌海带和大块牛肉一洒下来，卤蛋被切成两半，露出金色的蛋黄。
老板会看你的体形加量或者减量，绝不让你吃不够，也绝不让你剩很多。盐味合适，骨头汤的鲜味混合着剁辣椒的辣味，食客们面红耳赤，大口呼啦呼啦地吃着，极度的辣让人变得恍惚而又亢奋，走出粉店的时候大汗淋漓，但身体充满了力量。
这么好吃的米粉需要老板极度的敬业精神，白天排队买粉的食客有几千人，那就只能用晚上大家都休息的时间做准备了。凉拌粉店的厨房里各式各样的大锅咕嘟咕嘟地整天响着，我们站在柜台前总是看见白色的蒸汽从厨房的门缝溢出，像小说中的魔药研究室。
某种意义上老板的确像一个魔法师，硬梆梆的米粉扔进了咕咚咕咚冒泡的骨头汤，变成了细腻香滑富有韧性的粉条。大块的海带被切成半指宽的小条，谁知道酱油和沸水和它达成了什么协议，同样值得怀疑的还有牛肉和刀，酥松而又有嚼劲，还有卤蛋黄瓜。这一切一定是魔法。
离家好久，我坐在工班里回想“赵家凉拌”粉的味道，除了流口水的鲜味和令人血脉喷张的辣味，还有什么呢？
那是浓浓的乡愁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