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司蒋玲 我爷爷,四川资阳人,如果健在,今年七十九岁,属虎。爷爷的前半生奉献给了革命事业,后半生奉献给了奶奶。
虽没有见过爷爷在战场上的英姿勃勃,但记忆中的爷爷却总是一副戎装打扮,从夏天的军绿色短袖到冬天的军大衣...好似爷爷从来只有军人的衣服,从来没有买过别的衣服。或者是那个时候穷,舍不得买,又或者是爷爷以此来怀念自己参军的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岁月。爷爷不善言谈,时常一副老革命的坚毅表情,只有盛夏夜晚坐在楼顶乘凉的爷爷一边回忆一边给我和弟弟说解放军的故事、教我们唱革命歌曲的时候,爷爷骄傲的脸上才泛起那种慈祥温暖的表情。我的童年记忆里印象深刻的还有战争电影、都是八一电影制片厂制作的那种,但凡电视里有什么战争电影,爷爷就是看百八十遍也不会厌烦也决不允许我们换台。在九十年代初,港台电影巅峰时期,爷爷闲暇时偏偏带着我们小辈来回反复的看革命战争片。毫不夸张地说,我看完了所有黑白电影战争片,即便是当时爸爸买了彩色电视,爷爷也只钟情于他的黑白革命战争片。当时不懂爷爷对革命事业的那份情感,即便是很多年以后我长大了也没有明白,爷爷作为一名老革命军人,怎么会甘愿在战争结束以后,放弃在重庆军校当教官的机会,回到资阳乡村田野和奶奶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爷爷高小毕业后,十八岁就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那年,抗美援朝战争已近尾声,爷爷所在部队五十四野战军被派去抗美援朝支援。在部队,可能是爷爷还算比较有文化,参军三个月就当排长了。那个动荡的年代,选择了参军的爷爷应该做好了随时为祖国献身的准备吧。爷爷在入藏剿匪对拉萨叛乱武装实施反击中,军帽被枪打掉了,年仅21岁的爷爷没有退缩,一直坚持到叛乱平息。21岁的爷爷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番号五十四野战军连长。因为爷爷的影响,党员这个称号对我来说光荣而神圣,在我21岁时给单位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很自豪,我29岁时终于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
如果说爷爷是雄鹰的话,奶奶就是蝴蝶,奶奶和爷爷是一个地方的人,属于命中注定吧,爷爷参军,奶奶在当地一个小学当老师,梳着两根漂亮的大麻花辫,那个时候的爱情没有那么多浪漫和唯美,就是简单的此生只等一个人。在爷爷回家探亲的假期里面,爷爷奶奶结婚了,我无从得知爷爷奶奶的结婚时,他们相互说了什么,只知道爷爷在三十而立之
年,部队推荐爷爷留在
重庆某军校当教官。爷
爷谢绝了组织,回到了
资阳陪在奶奶和儿女身
边,奶奶照顾孩子,爷爷
下地干活。随后几年,奶
奶先后生下一双儿女,日子过得清贫幸福。可能是家族有种革命的传承吧,三叔高中毕业参了军,爸爸初中毕业也当过民兵,就连弟弟从小也偏爱小军装,在多年以后弟弟以602的高分成绩被四川大学录取的时候,说很遗憾没有被四川消防录取。
奶奶身体一直薄弱,在爷爷60岁的那年,奶奶永远的离开了我们,那天,爷爷在奶奶旁边哭得像个孩子,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爷爷,无助、绝望,接下来很多天,爷爷滴米未进。往后的时光里,爷爷仿佛只是在等待,就像曾经奶奶等他一样。总是坐在藤椅上,带着泛黄的军帽,披着被时光打磨的发黄的军大衣,呆呆地望着远方,不说话。半年后,爷爷也走了,就坐在藤椅上离开的,嘴角上扬,眉目之间安详、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