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文艺副刊总第2913期 >2017-02-10编印

腊味迎新年
刊发日期:2017-02-10 阅读次数: 作者:
建筑公司黄喜亮      对我而言,腊肉是风味独具的美食,没有腊味的年是不完整的。家乡的贵州腊味与广东熏腊的精致小巧不同,味道也不似广式腊味那样甘甜细腻,讲究的是麻、辣、香和一股子烟火气。
  在家乡,小猪常以红薯叶子、土豆叶子或者野菜、白菜等作为主食,长得肥厚壮实。到了秋季,逐渐长大的猪开始吃红薯加玉米面,进入冬月,只给猪吃纯粹的玉米面,那些黄澄澄的玉米面糊放到木盆里香气馥郁。大约一个月功夫,猪肥胖了,懒得吃很多玉米面糊糊了,饱食终日地躺在圈里睡大觉,等待宰杀。家里人一般在冬月尾腊月初就开始选择黄道吉日,请杀猪匠定日子,然后喊上三亲四戚、亲朋好友、左邻右舍来吃“杀猪饭”。
  每到杀年猪这天,帮忙的来一大拨人,有的忙弄“杀猪饭”,有的老人在火坑边盘点一年的收成,有的帮忙腌腊肉。首先把猪身切割成条块,用掺了花椒粉的盐巴均匀地撒到鲜肉上不停揉搓,对猪蹄子、排骨、猪头等有角角缝缝的猪肉,需用盐巴细密的铺洒、揉搓。所有该腌制的猪肉腌制完后,用一个大木盆把这些刚腌制的猪肉装起来,盖上大约五六天后,把所有的猪肉用棕树叶子穿起来,挂到火炕上开始熏制。
  父母早已准备好了熏肉的原材料。首先找来一棵很大的老树疙瘩,把水分重的柏树枝子放到燃烧的老树疙瘩上,立马浓烟滚滚升起,迅速裹住那些悬挂在火炕屋上面的猪肉。三五天之后,腌制品的水分基本散发完了,不再用浓烟而改用不紧不慢的薄烟,细细地熏着,由烟子把掺了花椒粉的盐巴丝丝缕缕地熏进肉的纹理,也将柏树的清香熏进去。熏得好的腊肉有一个标准,就是烧洗干净的腊肉切开后,肉质是那种晶莹的肉红色。
  团年最幸福的是孩子们。围着母亲站着,一边看母亲把猪头在盆里分拆开,一边咕咚咕咚地咽着口水。母亲偶尔会从手里掏出一小块一小块的“核桃肉”,一一地塞进我们的嘴里。只能尝一尝哦,不然团年的时候桌子上的东西就不够了。我们也很知趣,依然围着母亲,却不会再要求。只是看着母亲将猪耳朵、猪舌头、猪拱嘴、猪脑髓等分类装到碗里或者盆里,再用纱布做的罩子罩上,等到团年时就可以享用了。
  猪头、腊肉都烧洗好了,母亲选一块肥瘦合适的腊肉,比着手掌的宽度,在腊肉上每摁一下就切一块,一大块大约切四小块,作为团年时分别与其他食材搭配的主菜。蒸煮猪头、腊肉的汤是不会丢掉的,团年饭桌子上会有米粉,肉汤正好下粉吃。家里条件差一点的,过年也会有海带,猪头里面的牙板子骨头加汤煮海带,味道很好。
  团年的时间到了,父亲叫上哥哥和我去院子里放鞭炮,姐姐们帮着母亲把过年的佳肴摆到桌子上。扣肉、蹄髈被碗底朝天地翻过来但不揭去碗,那薄薄的腊肉被母亲撒上切得极细碎的葱花儿,袅袅肉香和葱香飘来荡去令人垂涎。最后一串鞭炮响完,一家人围着桌子坐好,母亲揭去扣肉和蹄髈上面的碗,那些被闷在碗里的肉香刹那间奔涌而出,直扑所有人的眼睛、鼻子和肠胃……清淡的香葱腊肉,会被母亲给每个孩子发一块,可以拿在手里当作大餐之后的回味。
  细细回味,念书工作,故乡渐行渐远,只有舌尖上的乡村腊味,留存在记忆里,久久不散去。腊味不只是年味,还是哥哥姐姐围坐在桌前敬爷爷奶奶的那一杯酒;是屋外烟花闪耀飘进鼻内的一股幽香;是母亲忙前忙后做的一顿年夜饭中的“核桃肉”;是不管认识不认识,见面都说过年好的那种亲热感;是家家户户都贴上对联、挂上红灯笼充满幸福的味道;是全家团圆、辞旧迎新、祈祷安康的美好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