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文艺副刊总第2890期 >2016-08-19编印

故乡那条街
刊发日期:2016-08-19 阅读次数: 作者:
二公司文凌      我的故乡叫姚家坝,是湖南省株洲市下属一个乡镇。
  浙赣铁路穿镇而过,铁路一边是条小河在成片稻田中蜿蜒而过,铁路的另一边是低矮老房拼凑出一条街,一座废弃的火车站,几家杂货铺、理发店、水果店零零散散挤在其中。那条街,就是镇上最繁华的地方了。
  打记事起,每当农历逢五逢十,就是镇上赶集的日子,挑担子的货郎,走街串巷的补锅人,卖萝卜白菜的老人都在这一天早早占据有利位置,不多时便满满当当挤满小街。赶集是件大事,各村的婆婆媳妇也早早起床三五相邀,牵着小孩,走上三五里路,高高兴兴到街上。婆婆们买把扇子、买几颗蔬菜秧子、买些待客的菜蔬;小媳妇们挑根花头绳、买件新衣裳;孩子们则闹着一根老冰棍儿、五毛钱卤豆皮。当然也有很多人什么都不买,听听吆喝,会会朋友,图个热闹。
  窄窄的小街,一眼看过去熙熙攘攘。乡人摩肩接踵,扯着嗓子讨价还价,置身其中,有一种乡土气的喧嚣,一种烟火味的繁华。
  我的爷爷赶集场场不落,自然我也常常充当小跟班,在街上消磨掉一年又一年的时光。爷爷赶集多半是去农技站买种子,每月有一次,必定是去剃头。剃头匠已经很老了,每次看他阴森着脸磨剃刀,我都觉得他至少一百岁了。小孩子对太老的东西总是充满畏惧,爷爷一剃头,我就找借口溜,溜到废弃的火车站,和小伙伴们跳皮筋、踢毽子。
  街的尽头有个米粉摊,摊主精明麻利,打小我就叫她何娭毑。摊很小,一锅一灶,三张小木桌,几个小板凳。来人了,何娭毑往灶边一站,麻利的开火,问“汤粉还是炒粉”。十年如一日,她只卖这两种粉。爷爷和我逢集必去,一碗汤粉一碗炒粉。汤粉的料给得足足的,铺着酸脆爽口的腌菜肉沫码子,炒粉里面加豆芽加包菜丝,出锅再盖个香喷喷的荷包蛋。我总是喜滋滋吃完荷包蛋,三两下扒拉完米粉,再把汤喝得一滴不剩。孩时总是那么容易满足,街上走一走,吃一碗米粉,便是最大的快乐了。一年又一年,我跟在爷爷身后,赶集的路似乎变得越来越近,那条街似乎也越来越短了。何娭毑动作再不如从前敏捷,而爷爷,也需要我停下脚步照看了。
  年少时总盼长大,总盼远行,离家之后才发现故乡才是远方。从此那条街便是深深的乡愁,多少个风雨击窗的夜里,想念那碗腌菜肉沫浇头的米粉,想得眼泪长流。
  直到2010年,来到单位,我欣喜地发现,我与故乡那条街又有了新的情感连接。很多老同事听说我来自株洲姚家坝,欣喜地聊起了镇上的老车站。我这才知道,90年代单位很多职工奋战在我的家乡,参与浙赣线萍乡至醴陵段建设、参与320国道改扩建。那时正当年的他们,对何娭毑的粉店,对赶集,对镇上的风土人情,对他们抛洒过热血和青春的地方,留下太多深刻的印象。
  故乡那条街,由此鲜活在许多人的回忆里,当我们为这些共同的回忆举杯,我突然觉得不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