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工程公司张楠 父亲在7:46分打来电话,说家乡山里的野核桃已经成熟,便买了些给我寄来,两斤左右的样子,让我把地址发至他的手机。过了十分钟的样子,他又打来电话,询问邮编。又过了几分钟,他又打过来,问地址后是否要加上公司的名称,以免快递员送错地方。
或许是因代沟,父亲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总会很羞涩,他本就不善言辞,温和又平静。
老家在偏远的山村,以前要起程去县城,得先坐摩托到码头再乘一个小时的船才能达到。近年通了长途大巴,经过一个小时的崎岖山路也可颠簸到达。为了赶上回家的末班车,父亲必定是天未亮便起床出发了。
今年端午的,我极力邀请父亲母亲到成都看我。利用三天的假期,带他们参观了都江堰、武侯祠、宽窄巷子和锦里。这是他们第一次不为生计,气定神闲地欣赏一座城市的美丽。父亲兴致勃勃,总走在最前面,他担心时间不够,参观得不够全面;母亲则紧跟我和妹妹左右,照看我们的包袋。
在都江堰的艺术展厅,有书法家现场以人名作诗。父亲既期待又踟蹰地站在书案前,远远看着书法家们书写的成品。我说:“给父亲写一副吧?”他却连连摆手,说何必浪费钱。然而父亲却因工作越来越忙,甚至年关都得值班,他便不再写对联。他把他能奉献、能舍弃的时光都倾注到了家庭的责任中。于是,我坚持请书法家为父亲的名字作了诗,裱了字后交给父亲。他喜不自禁地将锦盒握在手里,问我蜀锦的保存方法,问我可不可以挂在家中卧室。我告诉他,这不是真正的蜀锦,是旅游景点的人糊弄人呢,他却不以为意。
从都江堰回来,他参观我办公室时看到了我在文件上签署的名字,非常不满意。他严肃地说:“一个人的字可以透露一个人的气质和修养,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如此敷衍呢?并且做任何一件事情,都不能漫不经心。”从那之后,我开始注意我的书写方法和速度,以及为人处世的方式。
父亲的皱纹被岁月拉刻得越来越深长,两鬓斑白的发际线也越来越高。我的父亲,已经在匆匆岁月里悄然老去,他身上的书生气息已被生活和岁月磨损殆尽。我常常翻看他和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二十岁的父亲意气风发,与母亲并肩而立,对未来有着满腔热情和期待。而为了我们,他放下笔墨,合上书籍,投入到艰苦的工作中去,给我和妹妹换来丰足的生活来源,把我们推向辽阔的天空。
时光啊时光,请让我的父亲母亲慢些老去。因在未来那么长的时光里,唯有他们的陪伴才算完整,唯有他们参与的生活才不算枉费。请留给我足够的时间,将他们好好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