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文艺副刊总第2766期 >2014-02-19编印

爱的凝聚:回家
刊发日期:2014-02-19 阅读次数: 作者:
局机关樊仁杰      有家可回,便有温暖温情温馨。
  乡愁,一直是中国人心中隐隐的痛。我看见,很多人在通往所谓成功的路上一路狂奔,无暇顾及父母和亲情,忘记了为什么出发;我看见,很多人因各种原因让家变成一个无足轻重,掉满灰尘的角落,让父母的爱成为永久的守候。我们这个号称最看重家庭的国度,实际上有人已经变得不看重不珍视家庭,“常回家看看”被纳入《老年人权益保障法》,这其中有多少酸楚和无奈,我们的时代真的需要太多太多的大禹吗?
  其实未必,我坚信,如果生活回归正常,人生中真正有价值的不是名望与利益,而是家庭。看到一条新闻,徐州董氏七兄妹用20年坚持每年春节回家看望父母的实际行动,证明着只有家和父母才是人生最值得留念的存在,才是行走路上最重要的牵挂。
  我总是在颠沛流离,习惯于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习惯于混迹在人海之中,总是难以掩饰自己满身的疲惫,满脸的不快乐,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当临近年关,浓浓的年味扑面而来,在人心格外柔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朝夕相处的城市不是我的,我与这个城市没有关系,但我会强烈感受到有另外一个世界,有另外一些人在关心着我,在爱着我,在等着我,我会原形毕露心神不定。我不敢看那些诸如“让爱回家”的公益广告,一看鼻子就发酸,泪眼朦胧,她真的找准了游子一触即溃的泪点,点燃了我内心本就存在、只是被繁忙生活暂时掩蔽的回家渴望。所以,我一定会早早收拾好行囊,没有回不回的犹豫和选择,唯一的问题只是哪一天能踏上回家的路。因为我知道,去往团圆的路上会无比幸福。回家,就是向幸福出发。
  在路上,我脑海里总是在放映着一家人在一起的美好片段,从一家五口,到一家十一口,从两代人团聚到4世同堂,沧海桑田总令我心潮澎湃。在路上,看见路边从车上下来的那些脸上疲倦中洋溢着快乐、抽着烟的男人们,看见打扮着光鲜亮丽吃着零食的女人们,甚至连看见孩子们放肆地随地大小便我都倍感舒坦,回家的艰辛总是被人忽略,一张张回家的流动面孔才是过年团聚这场大戏开场前最令人感动的序曲。在路上,一定会接到亲朋好友的电话,询问到达时间,父母总是会叮嘱:注意安全!在路上,总是在路旁会有地方政府的醒目的标语:老乡好,欢迎回家!感谢政府,你们成功组织了一次触摸中国人心灵深处的情感营销,冲击着游子的情感脉搏。
  我是个典型的中国传统男人,把孝道看得高于一切,我十六岁离开家去外地读书,过年是一年到头最大的期待。每接近过年回家的时候,宿舍的人几乎都会莫名其妙地大吵一架,现在想想,大概是所有人的急切期盼、近乡情怯、积攒了一年的荣耀和委屈,都挤在一个逼仄狭小的空间里,相互挤压碰撞,难免会走火。在火车站,远远就从一堆拉黑车的司机中,看到接我的母亲。从远走到近,在走近的一瞬间,母亲和我就迫不及待地迸发出对对方的评价:“你老了啊!”“你怎么长这么胖了!”。南方冬天阴冷,室内也没有暖气。回到家首先感到的是一股寒意,换上棉衣棉裤,我母亲往我怀里捅上一个热水袋,这样邋里邋遢、灰暗又臃肿地坐着,宛如一团惨淡的空气,方才觉得回了家。灌香肠、腌辣鱼我都不大喜欢吃,觉得除了咸还是咸。我总是觉得这种腌制的食品,是战乱时候人们被迫背井离乡、长期逃难的产物。因为腌制得咸臭,所以也不怕腐坏,能吃很长时间。每次在家迎头撞见这些悬挂着的食物,都要宣布:“到时候过年我可不吃哦。”我爸一副觉得我不识好歹的表情,说:“这么好吃的东西!”。春节对于我,是一种信仰。而我对于春节,就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就是大脑一根筋,无论回家的路有多么遥远,我只知道一门心思回到父母身边。
  屈指数来,我的人生46年竟有45个春节都在父母身边度过。对于父母,他们忍受着孤独,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看看我眼睛就花了,柴米油盐一辈子,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我虽然从未对父母说过“我爱你”,但我用珍惜相聚每一刻的实际行动含蓄表达了自己由衷的情感,这也许就是中国中年男人爱最好的表达。
  家里每年过年都是一个模式和流程,准备一大桌年夜饭,菜肴永远离不开腊肉香肠酥肉粉蒸肉和扣肉,饭前放鞭炮,只吃几筷子就喊“撑不下啦”,然后是孩子们像上课发言一样,略带拘谨地说一两句祝福的话,恭喜发财新年安康长命百岁,随后奉上给老人们的红包和给晚辈们的压岁钱,接着是看春晚评春晚或者骂春晚,辞旧迎新的午夜再把鞭炮放得稀里哗啦恰是枪林弹雨。
  爱就这样凝聚,年就这样过下去,会一直过到我们想象不到的远方。
  如此寻常,如此相似,如此固执,但同时,如此光鲜,如此动人,如此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