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版:文艺副刊总第2709期 >2012-12-12编印

我眼中的铁路人
刊发日期:2012-12-12 阅读次数: 作者:
六公司罗艺      我出生在一个铁路家庭。小时候觉得铁路职工是很威风的:我生活的怀化就是个“火车拖来的城市”,铁路系统曾经占了半边城,是名副其实的“铁半城”;还有那身笔挺的制服大衣,显得人特别精神特别神气,据说我爸当年就是靠一件制服大衣搞定外公外婆的;那时候坐火车也有“免票”,看见老妈拿着一张工作证、一句“免票”就可以上车,觉得简直是厉害得不得了。那时候身为铁路子弟也是倍感骄傲和自豪。唯一没搞明白的是“我是哪里人”的问题,老家四川却出生在湖南怀化、对怀化了如指掌却说着一口地道的四川话,这个矛盾导致我大学时既无法参加湖南老乡会也无法参加四川老乡会,然后我发现,原来单位上不少孩子都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大了些,发现爸妈从事的修建铁路这个工作又和平常人理解的铁路工作不太一样,它几乎不在人们日常认知范围内,大家似乎都只看见火车跑没想过铁路是谁修好的问题。我爸妈所在的单位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铺架王牌军”,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很多家庭一年到头都难得团聚一次。铁路系统相对封闭,大家的生活、工作甚至婚恋大都局限在这个范围内,范围外的我们都叫“地方上”。在初中之前没有接触过地方学校的我甚至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都和我们一样,爸妈不在身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后来爸爸离开机关调到项目上,于是我也就开始像单位上大多数孩子一样,如候鸟一般,为了能和父母短暂一聚,一放假就满中国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逐渐了解到了铁路人背后的乐观坚强、辛酸无奈、无私奉献。
  我去到的第一个工地在贵州深山的一个苗寨旁,从只有慢车停靠的小站下车之后还要坐汽车走几十分钟的盘山公路才能到达,整个作业队只有几排毡房,周围除了蓝天白云就是玉米地,条件极其简陋闭塞。当时工程队上分来很多刚毕业的大哥哥,断了繁华,远离亲友,只有山风和虫鸣为伴,唯一能做的只有每天扛着沉重的仪器翻山越岭,日复一日。再去时发现大哥哥们居然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慢慢地退去浮躁,学会用艰苦磨炼意志,把寂寞埋进心底,在山水见证下创造奇迹,让人生闪耀别样的光彩。
  工地上常常看到这么一些人,他们是大家口中的“老辈子”、“老同志”,有着经验丰富过硬的技术,退休之后返聘回来的。我也认识这么一位,爸爸让我叫他赵爷爷,我问爸爸怎么工地上还有“爷爷辈”的人呢,爸爸告诉我赵爷爷已经退休了,但是在家呆不住,几十年在工地上养成的生活习惯和老伴在一起不适应,没过多长时间就又回来了。这话我是不相信的,当时的我已经见识过很多工地了,不说别的,生活条件肯定比家里差远了,受了几十年的罪,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愿意在家享福,还跑到工地上来继续受罪?直到前不久在爸爸工地上见到退休的大舅,由于常年在工地上落下了许多病根,前两年动了个大手术之后身体更是虚弱,终日在家精神不振,爸妈就说东北天气不错把大舅接过去度假,几个月下来居然红光满面精神抖擞。那时忽然明白了使他们奉献了一辈子的铁路事业对他们而言,除了热爱,更是一种生活状态,是身心全部认同的归属感,这就是他们的家,同事就是他们的亲人,他们已经无法离开这个集体。然而对家却是一份永久的歉疚。修的铁路越长,离家越远,这是每个铁路人心底最深的遗憾。
  那有没有人放弃?当然有,很多人来了走,也有很多人走了来。一位老师傅曾和我说“从参加工作就说不想干了不想干了,谁知道这么说啊说啊就该退休了”。一辈子很短,短到几句话就讲完了一生;一辈子很长,长到他们每人都和铁路有着说也说不完的故事。每说到那征服过的名山大川、遇到过的艰难险阻、亲历过的奇闻异事、最后又是怎样让一张张图纸变成条条铁轨时,他们脸上写满了骄傲和自豪。这是只属于铁路人的自豪,也是铁路人生命的意义。
  就是这些我眼中的铁路人,他们有血有肉,有欢乐有悲伤、有幸福有辛酸。他们舍家忘我,工程结束还来不及返家就立刻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工地;他们无私奉献,盖楼为人住,修路为人走,驱散荒凉与落后,让文明走进落后的蛮荒;他们用青春换来天堑变通途,将岁月的痕迹化为一条条连通全国的经济命脉。如今,我不再困扰“我是哪里人”,在加入筑路大军的那时我已有答案:我是铁路人!带着祖辈父辈的期望,承载着他们的梦想,眺望着前方的道路,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