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司姜珊 刚一步入家乡的小路,远远就望见了门前那一排柿子树,红通通的柿子好似一串串大红灯笼高高挂。
在家乡,柿子是我的最爱。刚放下行李,我就迫不及待地直奔柿子树。那晶莹剔透、馋人欲滴的果儿,一口咬下去,顿时一股甜香味在舌蕾上绽开,汁液浸在嘴里,甜在心里,那深藏腹中的软核,光润酥软,嚼起来是美滋滋、滑嫩嫩,直教人心旷神怡。
品尝着甘甜的柿子,陈年往事就像流水般轻轻划过心头……
春天来临的时候,柿子树光秃秃的枝丫上冒出许多毛茸茸的嫩黄色的细芽,这些细芽随着天气转暖逐渐长大,长大后的柿叶肥厚油亮,绿意盎然。当一簇簇小黄花落尽的时候,绿叶间就挂上了许多圆圆的青色的小柿子,犹如一粒粒圆润的珍珠,多的就像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清。不过,有些柿子经不起风吹雨打落了下来,男孩子们可以当成子弹玩射击游戏,女孩子们用针线串成手链和项链。
夏天,柿子树枝叶繁茂,小柿子一天一天的长大,沉甸甸的缀满枝头。那些肥厚而有光泽的柿叶越发茂盛,给累累果实输送充足的营养。夏天的柿子是不能吃的,离成熟的日子似乎还遥遥无期。当然,无论怎样的日子里,孩子们都不乏玩儿的乐趣,到松树林里采蘑菇,爬到树上捉知了,甚至一块泥巴也能玩得热火朝天。
秋风凉了,柿子树上青色的果实渐渐由青泛黄。孩子们又不约而同地把眼光聚拢到柿子树上,盯着那些变色的柿子。那时候,我天天问妈妈哪天摘柿子,一天要问上好几遍。柿子挂了色,就该采摘了,但不能直接吃。妈妈会在柿子黄中带红时摘下,把生柿子泡进温水里,家乡叫做“暖”柿子,约略过四五天,青涩味去了,就可以吃了。妈妈还会提一小篮子,送一些给家里没有柿子树的街坊邻居,让他们一起分享丰收的甘甜和喜悦。
等到柿子红了的时候,但见那坠在绿色树叶间一盏盏红红的灯笼,像一个个光芒四射的红宝石随风摇摆。那时候,柿树就像庄稼地里的沉默守望者——树干瘦削,虬枝招展,点点火球在树枝间燃烧,照亮无声的土地,激扬成熟的希望,为秋天划上了收获的句号,为宁静的乡村增添了别样的景致。
记得每年摘柿子的时候,树顶端总是习惯性地要留下几个,妈妈说等它们熟透了再摘下来,又软又甜的。其实,在我的印象里,那些留在枝头的柿子好像从来没有被摘下来过,留在那里任由风吹雨淋,鸟雀啄食。记得那时候总有一群红嘴鸟,每天都在夕阳西下之后,成群结队的飞来,在大树小树上唧唧喳喳地吃着那一个个熟透了的红得透明了的柿子,在夜色渐渐变深的时候,它们又快乐地飞走了。有时候,柿子会自己跌落下来,成了一摊柿子泥。等我长大了再问妈妈缘由,妈妈仰望着高高挂在树顶的红柿子,语重心长地说:“那是给鸟雀们留的!”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红红的柿子里蕴含着多少农人的善良和他们对生命的敬畏啊。
我爱吃柿子,更爱吃柿饼。因此,妈妈每年都要特地为我做一些柿饼:将刚摘下来的硬硬的柿子,用清水冲洗干净,再把柿皮均匀地削去,只留下柿蒂和柿蒂周围的皮;然后均匀地放在阳光下暴晒,并且每天翻动几次,使果实晒匀、晒透,同时均匀地轻轻捏它们,约莫过十天左右,就变成了柿饼;最后收起来存好,放一段时间,等柿饼表面生出一层“白霜”——这样,香喷喷的柿饼便做好了。
“今年柿子收成不错!”妈妈笑了,和着柿子的映照,妈妈的笑容显得那么美,那么甜。
褪去青涩,绽放成熟,柿子,红了,悄无声息地诠释着生命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