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仕江
建筑人因为自身从事行业的特殊流动性,婚姻便成了一个老大难的问题,当然这主要是针对男职工而言,建筑单位的女生那简直比熊猫还宝贵。所以这里所说的家属特指为男职工的配偶。
建筑单位女职工稀少,绝大部分男职工都是通过别人介绍相亲来组建自己的家庭的,有一小部分幸运儿在单位内部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还有更小的一部分把驻地(我们称之为地方上)的姑娘追到了手。
相亲这种历史悠久的形式在建筑单位更受着得天独厚的青睐,回老家有亲戚朋友介绍,在单位有同事老乡推荐。每年一次的探亲回家,相亲便成了半大小伙子最向往也最头痛的一件大事,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爱情的丰收,时间紧任务重,难度不亚于一场抢工期的歼灭战。经过几番沉浮,在某一次回家后,他们终于成功地把喜糖带回了单位,让大家的生活也跟着多了几天甜蜜。他们的要求不高,不奢望公务员白领的垂青,女教师是建筑人最向往的家属候选人。老师假期多,每年可以两次返探亲,而且老师能担起孩子教育这个家庭重责。所以找到一个老师做家属,那比涨一级工资升一级职称更受人羡慕。更多的家属没有职业,她们要么在老家操持家务,要么就跟着自己的丈夫转战南北,做一名全职家属。
每当单位分来一名女学生,那就会在未婚小伙子的心里引发海啸地震。而已经结婚的老同志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来猜测究竟谁有实力和运气把这朵鲜花摘走。竞争是“激烈而残酷的”,比重大工程的招投标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人“明修栈道”,有人“暗渡陈仓”,有人打着老乡的招牌,有人举起校友的旗帜。我听说过最喜剧的一件事,一名刚分来的女中专生饱受众星捧月的待遇,以致有一天早上一推开门,发现门口放着三盆干净滚热的洗脸水。当然,后来,她慎重地选择了其中一个洗脸盆。
其实就算都在同一个单位,一对夫妻也很难长相厮守,也许明天他要调去这个工地,后天她又调去那个工地。我所在的项目部,有这样一对夫妻,丈夫是现场施工员,妻子是资料管理员,工地离项目部大概有五公里,中间隔一条奔腾的乌江,交通极为不便,甚至一个月也难碰面一次,夫妻隔江相望,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我们称他俩是袖珍版牛郎织女。
每干一项工程,总有一两个职工和当地的姑娘结婚,他们就算为数不多的自由恋爱吧,这也算得上单调生活中一个轰动的传奇了,只是工程一完,他们也将面临天各一方的守望,姑娘从开始的好奇也许就要转化成后来的埋怨了。
选择了做建筑人的家属,也就选择了孤独和寂寞,没有卿卿我我的缠绵,失去花前月下的浪漫。每个建筑人的心里永远埋藏着对亲人的自责,对家属的惭愧,对孩子的歉疚,心中那深深的隐痛,更与何人说?他们只有尽量多寄一点钱回家,多打一点电话。
在这个越来越五光十色的年代,甘心固守于建筑家属那份黯淡的人越来越少,我们不能苛求别人也和我们一起来承受这份单调,分享这味寂寞。既然选择了远方,也就选择了风雨兼程。可是,当你看到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一座座大桥跨江而过,你会不会想到,这里面也凝聚着家属们一份默默地守望和奉献呢。